第十八章(第2/7页)

与三姐的表妹一见面才知道,论起来也是我表妹,她奶奶和我四奶奶是亲姊妹,父亲和他爸爸也很熟。表妹是我在故乡和大学里面见得最漂亮的一个,浑身洋溢着青春,肌肤胜雪,双目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在三姐那里吃了两次饭,还没等说几句话,三姐的一句话就让我主动把这事情枪毙了。

“涵穹,我偷偷问她了,她说她爸嫌你家里穷,不愿意谈。”三姐说。

“不谈就不谈,不就是个破护士吗?我还不愿意呢!”不管是借口还是事实,我孤傲的性格像一只天空疲于飞奔的孤雁,宁愿折翅断翼,也不会借助麻雀的力量来委屈前进。

现在父亲这样说,不是没有道理,可我又怎么办?我何尝不想提前谈个女朋友,满足父亲的心愿。唉!我想起了我的高中同学李夏雪。

高中三年艰苦岁月,北风呼号下,为了御寒,我偷偷地骑自行车带着母亲为我缝制的大草铺袋子,来到老百姓的麦秸草跺边,拼命地装满,带回来铺在床上,家庭条件好的同学则铺上了用棉絮加工的草绿色的棉垫子,惬意地躺在四周鼓囊囊的麦秸草铺上,嗅着干燥的麦香,我倒感觉像是躺在丰收的麦田里。没有袜子穿,脚皴得像故乡风吹雨打的辗轴,抽一把麦秸草放在土黄色的球鞋里,权当是鞋垫。我常常一周回家一次,背着母亲给我准备好的一大包袱煎饼,还有母亲为我熬好的一大塑料桶子草药。那时,我得了很严重的鼻炎,每天鼻涕涟涟,不知吃了多少霍胆丸,就是不管用。母亲领着我来到降媚山上,专找一种秋天干枯的类似荠荠毛的根茎很大的草,挖回家为我熬汤喝,听说那是一种治疗鼻炎很有效的草药。

阴暗潮湿的宿舍里,几个高中同学正在骂骂咧咧地打牌,我则从老百姓的场院里抱了一大捆玉米棒子秸,点着火,温热母亲为我熬好的草药。

“他妈的,狗里上冻——阴冷!涵穹,你能不能别让那些棒子秸冒烟,呛死了。把火生得大一点。老K,你出。”同学李云峰叼着一根烟催促王得志出牌。

“嘟嘟!”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快!快收起来!别打了!是不是班主任?”李云峰把烟“嗖”仍进了火堆里,跳下炕去开门。

“怎么是你?!吓我们一大跳。”敲门的是同学李夏雪。

“我找李涵穹,去教室讨论《野火》第三期。”班上成立了一个《野火》文学社,我们几个爱好文学的同学都是编辑。

“这是我给你买的鼻炎药,你看管用不管用。”李夏雪说着把药递给了我。

我接过药来,报以感谢的目光。“多少钱?我给你钱。”我说。

“别瞎说,这药真买的话你买不起。孙宗池的这篇《追求》不错,放第一版,这次轮到你刻蜡纸了。”李夏雪忽闪着眉毛说。

“好啊,呆会油印的时候,你别嫌弄一身油渍。”我爽快地说。

从高一开始,李夏雪就是我同桌,她除了文笔好,其他学习成绩都较差,我便成了她的业余老师。久而久之,双方便也没距离了。我们经常交换着彼此的煎饼,品尝着不同的味道。班上搞文学演讲比赛,她积极帮我策划。我喜欢长跑,一身汗渍的衣服,她偷偷地帮我洗掉。当我在运动场上驰骋奔跑的时候,她双腿一盘,长发春风飘逸,坐在地上为我呐喊加油。

她长得确实一般,一般的脸蛋,一般的肤色,但有一副好身材,走起路来摇摇曳曳晃着胸脯馋得那些无聊流口水的同学,还竟然给她起了个外号“八叉”。那时,每个同学都有个外号喊着玩。而从小受大家庭吵吵闹闹的影响,资禀超俗,不为物羁,桀骜不驯的我高中时就选择了逃避,喜欢独处的那种静的空的美,喜欢一人独荡在婆娑世界里独吟悟静悟空,把浪漫激情深深地压抑心底,喜欢那种“以静觉心”“性空缘起”的虚幻的感觉。高中时不知从什么途径知道了南怀瑾,很无知地看到他对《圆觉经》的解释,对老庄之道、《易经》《金刚经》的探究,以及他的《禅海蠡测》《论语别裁》,道家、密宗与东方神秘学等都引起我浓厚的兴趣,为了高考,我不得不收敛自己,潜心背诵演算那些我根本不感兴趣又不得不借这条途径跳出农门的考试课程。天知道我怎么会对这些东西那么感兴趣,一看到这些东西,就像上了赌瘾一样,因此我也赢得了一个绰号“老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