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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舍尔曼?你疯了吗?为什么这么做?”他紧紧盯着舍尔曼,虽然还不是十分确定真相。他希望他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他希望自己不要呕吐。杰斯特没有吐,而是走到农具棚去拿出把铁锹准备给狗挖一个坟。当他放下狗的尸体,砍断绳套,把泰吉放进挖好的坑时,他感到自己马上要晕倒。

“你怎么立刻就知道是我干的?”

“你脸上写着呢,我看到了。”

“我看见你牵着那条白人的狗溜达,穿着体面的衣服,泡泡纱的裤子,去白人的学校上学。为什么没人管我?我做了那么多事,没人注意,不管好事还是坏事,人家都对我不屑一顾。人们对那只狗倒是更留意,看它的人比看我都多呢。那不过是一条狗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杰斯特说:“可是我爱它。泰吉也爱你啊!”

“我才不会爱一只白人的狗,我谁也不爱。”

“太令我震惊了。我无法接受这件事。”

在五月的阳光下,舍尔曼想起法院那些文件,“你震惊?震惊的也不是你一个人!”

“你做出这种事,让我觉得你该是首府密里奇维尔那里的人。”

“密里奇维尔!”舍尔曼讥笑道,他耷拉着双手模仿白痴晃动着,“我太聪明啦,去密里奇维尔,没人会相信我对一只狗做过什么。就是疯人院的医生也不会信的。如果你觉得这就是疯狂的事情,你就等着瞧吧,我还要干好多让你震惊的事情。”

听到这种威胁的话,杰斯特情不自禁地问:“你还要干什么?”

“我要干我这辈子从没干过的最疯狂的事情,别的黑人也没干过。”

舍尔曼不告诉杰斯特自己将要干什么,杰斯特也无法让他感到任何内疚,无法让他感到杀死泰吉是很可怕的一件事。那天杰斯特太伤心了没有去上学,他心神不定也无法在家里待着。他告诉爷爷泰吉死了,是在睡眠中死去的,他已经把他埋葬了。老法官没有再问什么。杰斯特第一次撒谎翘课,然后他去了飞机场。

老法官等着舍尔曼的到来,结果空等一场。舍尔曼正在写一封信,自认为他的书法是“天使一般的优美”。他给亚特兰大房屋中介写信,要求在米兰的白人区租一间房子。法官来叫他时,舍尔曼说他再也不会来上班了,尊敬的法官大人可以让别人给他打针。

“你的意思是就这么丢下我不管了吗?”

“没错。不管了。法官大人。”

法官又变成孤独一个人了。他用他新的放大镜读着《米兰信使报》,只有那个默默的混血印第安女仆陪着他,她从来不唱歌,而杰斯特去上学了(他以为是这样),法官感到疲惫无聊。正巧一个兽医代表大会要在城里举行,这倒是让人高兴的好事。塔顿医生会来参加,还有其他六位医生会来住在法官家里。有治骡子、猪、狗等的医生,他们喝酒喝得像一阵狂风暴雨,然后用楼梯扶手当滑梯玩。法官觉得他们把楼梯扶手当滑梯稍稍有些过分,他怀念妻子那时候品位高雅的教会聚会,那时候牧师和教会的人们会一起唱诗,也非常彬彬有礼,注意小节。当兽医大会结束塔顿医生走了以后,房子比以前更显得空旷,法官也更空虚孤独了,他感到很凄凉。法官埋怨舍尔曼离他而去。他回忆起以前房子里不止一个仆人,而是两个或者三个人,房间里总是有声音,好像河流哗啦啦地响着,悦耳动听。

这时候舍尔曼已经得到了房屋中介的答复,也写了一张支票交了定金。没人查问他的种族肤色。两天后他就要搬过去。那房子和马龙太太继承的一栋房子不远,就在把角处,前面有一个小商店,小店再往前就是黑人居住区。虽然房子挺破旧,但毕竟是在白人居住区,萨米·兰克和他的一家大小都住在隔壁。舍尔曼用分期付款方式买下一架小钢琴,还买了很漂亮的真正古董家具,然后叫了搬家公司把东西都搬去了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