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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我,”杰斯特突然问,“既然你说你知道舍尔曼所有的一切,那你知不知道他的妈妈是谁?”

“很遗憾,我的确知道。”

“为什么不告诉他母亲是谁?他当然非常想知道啊。”

“这是一个‘无知是福气’的完美例子。”

“你一方面说知识就是力量,另一方面又说无知是福气。到底哪个是真的?反正我才不相信这些话呢。”

杰斯特手里攥着法官用来练习左手的海绵球,心不在焉地撕扯着,“有些人认为自杀……是懦弱的表现……但另外一些人则认为得有相当大的勇气才能去自杀……我一直在想我父亲为什么会自杀。他是一个全能运动员,佐治亚大学荣誉毕业生,他究竟为什么这么做?”

“只是因为一时的抑郁造成的。”法官说,他学着马龙安慰他的话。

“这可不像是一个全能运动员能做出来的事。”

法官不言语,仔细地给自己发牌玩起来,杰斯特走到钢琴边,开始弹奏《特里斯丹》。他眼睛微闭,身子轻轻摇晃,他已经在琴谱上写下这句话:

“送给我亲爱的朋友——舍尔曼·普

你忠实的

约翰·杰斯特·克莱恩”

这首曲子让杰斯特全身起鸡皮疙瘩,曲调非常激烈又闪烁着亮光。

没有什么比给舍尔曼精心准备一件特别的礼物更让杰斯特高兴了。他爱舍尔曼。在舍尔曼没来上班的第三天,杰斯特从花园里摘了些菊花,用秋叶做装饰,很自豪地拿着它们来到巷子里。他把花和秋叶放在一个装冰茶的水罐里。他在舍尔曼身边绕来绕去就像他要死了,弄得舍尔曼心烦意乱。

舍尔曼懒懒地躺在床上,杰斯特摆弄花儿的时候,他无精打采又无理地说:“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脸长得就像一个娃娃的屁股?”

杰斯特简直不敢相信他听到这样的话,一时噎住了。

“无知,蠢笨,活像娃娃的屁股。”

“我才不无知呢。”杰斯特反驳说。

“你当然无知啦。你那张蠢脸上写着呢。”

杰斯特和其他年轻人一样,喜欢做些画蛇添足的事情。在他放的花瓶背后藏着一个鱼子酱罐头,那是那天早上他从A&P商店买的,本来是想给舍尔曼的礼物,他曾夸口说他能一口气吃下去。现在被舍尔曼这么恶毒地攻击,他无法发泄愤怒。他精心摆放的花儿也得不到舍尔曼一点赞美肯定,连一个笑脸都没有。杰斯特现在琢磨着该怎么处理鱼子酱,因为他不想再忍受被羞辱了。他把鱼子酱藏在屁股兜里,所以坐下的时候必须十分小心。舍尔曼的房间现在被美丽的鲜花点缀,充满了花香,其实他是很喜欢的,但是他不屑向杰斯特说句感谢的话,有人伺候他吃饱喝足,休息够了,就拿杰斯特取笑(他还不知道自己这种做法已经让他失去了一瓶上好的真正鱼子酱,他本来可以放在冰箱里最明显的一层显摆好几个月,然后还可以给他那些最高贵的朋友们吃)。

“你看上去就像到了梅毒三期。”舍尔曼这样开始胡说。

“什么?”

“你在那里坐着的样子完全就是一副得了梅毒的德行。”

“我就是坐在一个瓶子上。”

舍尔曼没有问为什么杰斯特坐在一个瓶子上,而显然杰斯特也没有告诉他的意思。舍尔曼自己瞎猜地说:“坐在瓶子上……瓶子碎了吗?”

“你用不着这么粗鲁。”

“法国人很多时候就是这么坐着的,当他们得了梅毒的时候。”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在法国服过短期兵役。”

杰斯特怀疑这是舍尔曼的谎言,但是他并没说什么。

“我在法国的时候,爱上过一个法国女孩。没有梅毒也没有其他毛病。是一个美丽的白百合花一样的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