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第十九章(第2/8页)

“真是英雄好汉!”葛利高里厌恶地看了看发了洋财的准尉说:“你们这号人,最好是在大道边,或者藏在桥底下断道劫路好啦,别去打仗了!你们把打仗变成抢劫啦!唉,你们这些混蛋!你们又学会了一门新行当!你以为,不会有这么一天,为了这些勾当把你们这些家伙和你们团长的皮剥下来吗?”

“这是为什么?”

“就是为这个呀!”

“谁能来剥我们的皮?”

“比你们官大的人呀。”

谢马克不以为然地嘲笑说:“他们自己也是这号的人呀!我们只不过装在背包里,或者放在大车上带着,而他们却是用一队队的大车往家里运啊。”

“你看见了吗?”

“瞧你说的——看见啦!我就亲自押送这样的队车去过亚雷任斯克。光是银器,杯子、勺子就装了满满的一车!有些军官跑过来问:‘你们运的是什么东西?喂,打开看看!’我只要说一声,这是某某将军的私人财产,他们什么也没敢动就走啦。”

“这位将军叫什么名字?”葛利高里皱着眉头,神经质地理着缰绳问。

谢马克狡猾地笑了笑,回答说:“我忘了他姓什么啦……让我想想看,他姓什么啦?不行啦,想不起来啦!葛利高里·潘苔莱维奇,你再骂有什么用呀。说实在的,大家都这样干啊!我在那些人当中,真是小巫见大巫;我只不过是小小的拿一点儿,可是别的人干脆就在大街上把人剥得精光,毫无顾忌地强奸犹太妇女!我不干这种事儿,我家里有自己的结发妻子,是个多好的娘儿们呀:简直是匹儿马,而不是娘儿们!算啦,算啦,你生我的气是毫无道理的。等等,你上哪儿去啊?”

葛利高里点了一下头,冷冷地和谢马克道了别,对普罗霍尔说:“跟上来!”说着就放马飞跑起来。

一路上不断地遇到单独的和成群结伙回家休假的哥萨克。时常遇到些双套马车。车上的东西都用帆布或麻布盖着,捆扎得很严实。车辆的后面,哥萨克们脚踩马镫放马小跑着,他们穿着崭新的夏季军便服和红军的保护色军裤。哥萨克们满面风尘、被太阳晒黑的脸上都喜气洋洋,但是一见到葛利高里,这些服役的人就快马加鞭,一声不响地从他身边跑过去,像听到口令似的,把手举到帽檐上,只是在离开很远以后,才又说起话来。

“买卖人来啦!”普罗霍尔远远看见一伙骑在马上押送一辆装满抢来财物的大车的哥萨克,嘲笑说。

不过也并非所有回家度假的哥萨克都满载赃物而归。在一个村子里,他们在井边停下来饮马,葛利高里听见从隔壁院子里传来歌声。从清新、悦耳、童声似的歌声判断,唱歌的是些青年哥萨克。

“大概是在给服役的人们送行哪,”普罗霍尔用桶汲着水说。头天晚上喝了一瓶酒精,这会儿他当然很想再喝上几杯,解解宿酒,因此,他匆匆忙忙地饮过马,笑着建议说:“潘苔莱维奇,咱们是不是上哪儿去看看?也许在送别筵席上,能赏给咱们一杯上路酒喝?房子虽然是芦苇盖顶的,但是,看来是个富户。”

葛利高里同意去看看他们怎么给“嫩莎草”饯行。他把马拴在篱笆上,就跟普罗霍尔一起走进了院子。板棚檐下一个圆形马槽旁边挂着四匹备好的马。从仓房里走出了一个半大孩子,端着一只装满燕麦的铁皮斗。他迅速朝葛利高里瞥了一眼,走到正在长嘶的马匹跟前。歌声正在屋角后面飘荡。颤抖。高亢的男高音唱道:在那条,那条小道上从来没有人走过……浓重的低音模糊地重复着最后的词句,与男高音汇合到一起,然后新的和声插进来,歌声立刻变得庄严、流畅,并且带上了几分伤感的情调。葛利高里不愿意由于自己的出现,打断歌声;他扯了扯普罗霍尔的袖子,小声说:“等等,别露面,让他们唱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