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第二十七章

从西金村回来后的第二无,科舍沃伊起程去维申斯克,打听共产党支部什么时候开会。他自己、伊万·阿列克谢耶维奇。叶梅利扬、达维德卡和菲利卡都要去办理入党手续。

米什卡还押送着哥萨克们最后交出的一批枪支、在小学校院子里找到的一挺机枪和施托克曼给区革命军事委员会主席的信。去维申斯克的路上,从草场上惊起了许多兔子。打仗的这几年,兔子大量地繁殖起来,野兔到处乱跑,每走一步都会遇到它们。只要有一丛枯黄的芦苇,就有一窝兔子。爬犁的吱扭声惊起了一只白胸脯的灰兔子,闪动着镶黑边的尾巴,嗖嗖地向荒野跑去。赶马的叶梅利扬扔下缰绳,没命地吼:“打呀!喂,打死它!”

米什卡跳下爬犁,跪在地上,朝着一蹿一蹿的灰球儿,打了一排子弹,失望地看着,子弹只是在兔子周围迸起一阵雪烟,那个灰球却加快了速度,撞下覆在艾蒿上的白雪,消失在小树林里。

……革命军事委员会里是一片混乱、嘈杂。人们在乱跑一气,神色惶惶,驰来几个骑马的通信兵,街上的行人少得出奇。米什卡不了解惊慌、忙乱的原因,所以觉得非常奇怪。副主席慌忙把施托克曼的信塞进了口袋,科舍沃伊问:有没有回信,他却严厉地说:“别缠我啦。见你的鬼去吧,顾不上你们的事啦!”

警卫连的红军战士在广场上徘徊。一辆野战厨车冒着烟驶了过去。广场上飘起一阵牛肉和桂树叶子的香味。

科舍沃伊来到革命军事法庭的一位朋友那里,歇脚抽烟问道:“你们这儿为什么这么乱哄哄的?”

一位专办地方案件,叫格罗莫夫的侦察员,不情愿地回答他说:“听说卡赞斯克有点儿不平静。不知道是白军打来了,还是哥萨克暴动了。传说,昨天那里发生了战斗。电讯联络已经中断。”

“派骑兵去侦察一下嘛。”

“已经派去啦,没有回来。今天有一个连开到叶兰斯克去了。听说那儿的情况也不妙。”

他们坐在窗边抽烟。革命军事法庭占用的那座商人的宏伟宅第的玻璃窗外正飘着小雪。

镇外,在去黑河大道的松林附近,响起了一片枪声。米什卡脸色煞白,手里的纸烟都吓掉了。屋子里的人全都拥到了院子里。枪声已经非常响亮、有力了。一阵一阵越来越响的射击声变成了齐射,可以听到子弹呼啸而过,打在板棚的墙板上、大门上。院子里有一名红军受伤。格罗莫夫把文件揉成一团,往口袋里塞着,向广场上奔去。剩下的警卫连战士正在革命军事委员会前面集合。连长穿着短皮上衣,像织布梭子似的在战士中间穿来穿去。他率领连队,排成纵队,小跑着向顿河岸坡冲去。乱成了一团。人们在广场上乱窜。一匹备好鞍子,没有人骑的马,扬着脑袋,飞奔过去。

吓昏了的科舍沃伊,自己也不记得是怎么跑到广场上来的。他看见,福明穿着一件斗篷,旋风似的从教堂后面冲出来。他那匹大马的尾巴上拖着一挺机枪。机枪座上的轮子不转,机枪歪斜着在地上乱滚,左歪右晃。福明趴在鞍头,向山下跑去,身后留下了一阵银色的雪雾。

“找马去!”这是米什卡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念头。他弯着腰,跑过十字街口,连一口气也没喘、跑到他们歇脚的屋于跟前,心都紧缩起来了。叶梅利扬正在套马,他吓得连马套都套不到马身上去了。

“怎么啦,米哈伊尔?出了什么事情?”他牙齿磕打着嘟哝说。马套上了——缰绳又不见了。好容易才拉紧缰绳要走了——左辕马颈圈下的结绳又松开了。

他们歇脚的那家的院门正对着草原。米什卡朝松树林望了望,但是既没有步兵散兵线,也没有骑兵的波浪阵从那里冲出来。听不出是哪里在打枪,街上一个人也没有,一切都像平常一样,无聊得很。而同时却发生了非常可怕的事情:大动乱爆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