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二十七章

特遣队往顿涅茨地区腹地行军几天,直奔克拉斯诺库特斯克镇。乌克兰村民一如既往,亲热地迎接队伍:兴高采烈地出卖食物和草料,提供住处,但是只要一谈到雇他们的马去克拉斯诺库特斯克,乌克兰人就迟疑起来,搔着后脑勺,断然拒绝了。

“我们多给好钱,你为什么不干呀!”波乔尔科夫追问一个乌克兰人说。

“这有啥难懂的,我不想为这几个钱去卖命。”

“我们要你的命干什么,你只需把马和车雇给我们就得啦。”

“不,不去。”

“为什么不去?”

“你们是到哥萨克地方去,是吗?”

“是的,这怎么啦?”

“怎么啦?可能打仗,或者发生别的什么事情。难道俺就不爱惜自个儿的小命啦?我的马也完啦,俺今后还怎么过日子?不行,大叔,别啰嗦啦,俺不去!”

越走近克拉斯诺库特斯克地区,波乔尔科夫和其余的人就愈感到不安。老百姓的情绪也发生了变化:如果说起初走过的一些村庄,还是愉快热诚地接待他们,那么后来的村落对特遣队则表现出了敌意和戒备。他们很不情愿地出卖食物,回答问题总是躲躲闪闪。村里的青年人也不再像起初一些村落的小伙子们那样,像条花带子似的围住特遣队的车辆了。而是愁眉不展地、怀有敌意地从窗子里窥视,或者匆匆走开。

“你们是不是信仰正教的?”特遣队里的哥萨克生气地质问道。“你们于吗像袅鸟见了粮食粒一样看我们呢!”

在纳戈林斯克乡的一个村子里,万卡·博尔德列夫因为受到冷遇,气得快发疯了,他把帽子往广场的地上一摔,一面贼眉贼眼地四下张望着,怕上司走来看见,一面沙哑地叫喊道:“你们是人还是鬼?为什么不说话?真见他妈的鬼!人家在为保护你们的权利流血,你们却不屑正眼看看我们!这是哪门子规矩,简直是大没有良心啦!同志们,现在人人平等,——不分什么哥萨克和霍霍尔啦,不用他妈的装什么大头蒜。赶快把鸡和鸡蛋拿来,我们全都付给你们尼古拉票子!”

有五六个听博尔德列夫发牢骚的乌克兰人像套在犁上的马一样,都低着头站在那里。

对博尔德列夫热诚的演说却连一个搭腔的都没有。

“你们过去是霍霍尔,你们这些该死的东西,现在照旧是霍霍尔!妈的,叫你们都爆成碎片儿!你们这些大肚资产阶级,怎么劝说你们也不听!”博尔德列夫气得又把自己的破帽子摔在地上,满腔鄙视的怒火,烧得他满脸通红。“在你们这鬼地方,就是冬天也连捧雪都要不出来!”

“别汪汪叫啦!”这是几个克兰人四散时说的惟一的一句话。

也是在这个小村子里,一个上了年纪的乌克兰女人问赤卫军里的一个哥萨克说:“听说,你们要抢光、杀光,这是真的吗?”

哥萨克眼都没有眨,就回答说:“是真的。倒不是要把所有的人都杀光,我们是要把老头子们全宰啦。”

“喂呀,我的上帝!你们宰他们有啥用呀?”

“我们用他们来下饭:这会儿的羊肉一股子青草气。不好吃,可是把老爷子放到锅里一熬,就可以煮出上好的肉汤……”

“您这是什么话呀,是在开玩笑吧!”

“大婶子,他在胡说八道!犯傻哪!”姆雷欣插口说。

而当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姆雷欣狠狠地把开玩笑的人批了一顿:“你要懂得怎样开玩笑和跟什么人才能开玩笑!为了这样的玩笑,波乔尔科夫会打你的耳刮子!你为什么还要制造混乱?她会到处去胡传,说咱们真的杀老头子。”

波乔尔科夫缩短了休息和宿营的时间。他心里很焦躁,急着往前赶。在进入克拉斯诺库特斯克镇地区的前一天,他和拉古京谈了很久,讲了自己的心事:“伊万,咱们不应该走得太远。一到霍皮奥尔河口镇,立刻就开展工作!咱们张榜招兵:饷钱一百卢布,但是他们必须自带战马和装备来不能胡花老百姓的钱。咱们从霍皮奥尔河口溯流而上:经过你的家乡布卡诺夫斯克、斯拉谢夫斯克、费多谢耶夫斯克、库梅尔仁斯克、戈拉祖诺夫斯克和斯库里申斯克等各镇。等咱们到达米哈伊洛夫斯克镇的时候,咱们就有一个师啦!依你看,咱们招募得到吗?”‘“如果那儿太平无事,招募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