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另一个疑点(第4/6页)

但不管什么原因,子弹确实贴着陆华的颅骨洞穿而过,没有伤到他的脑子,而是打破了他颅骨上那个正在迅速胀大的脓包,我看到的所谓脑浆只不过是黏稠的脓液而已。本来脓液是黄色的,颜色和脑浆有很大不同,但清晨的朦胧天色使我忽视了这个不算细小的差别。在中弹之后,陆华就昏迷了,看到他那种血肉模糊的惨状,我自然也没有心情去试探他是不是已经停止了心跳,所以稀里糊涂将他归入了死亡的阵列当中,直到医院的救护车将他当成了一具没有呼吸的尸体,盖上一层白布和其他死者一同放在车里。很可能是沿途的颠簸使他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司机以为诈尸,吓得不等车停住就跳了下去,等刘正揭开白布查看究竟时,才发现血肉模糊的陆华已经睁开了眼睛。

这是一件好事情,那个具有特异能力但神志模糊的陆华已经远离而去,清醒的陆华又回到了我们的身边,这确实是不幸中的万幸。虽然他曾经杀死了自己的两位同事,虽然他曾经劫持过白枫,虽然他曾经试图将我和任市长置于死地,但这不是他的罪过,现在也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没有死!

我看到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陆华道:“陆队长,你……终于醒了!”

陆华眼中泛起一阵潮湿,看了我一眼,慢慢地将头转到一边,愣了好一会儿才说:“我要是永远都醒不过来多好!”他声音支吾,有点吐字不清,我将他发出的音节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明白他的意思之后,我回头看了一眼刘正,他脸上露出了苦笑。

我想再安慰他几句的时候,刘正却在我背后扯了扯我的衣服,将我引出了房门。

陆华没有再看我们,只是紧紧闭着眼睛,两滴泪水顺着满是胡茬的脸颊流下来,滴落在颌下那层厚厚的纱布上。

我们沿着走廊走出很长的一段距离,刘正才停下了脚步,说:“他都知道了!”

其实,我见到陆华那种痛不欲生的表情就已经猜出来了:“是你告诉他的?”

刘正点点头,道:“他醒过来之后,见到身边躺着的尸体,情绪就开始变得有点失控,一直疑心是自己杀死了他们,甚至好几次用头撞车上的铁栅栏。我们给他打了好几针镇定剂,但却丝毫不起作用,没有办法,我只能一五一十地将经过跟他说了!”

“你也说了老方和小周的事?”我吃惊地问。车上死去的同伴其实并不是他所杀,所以他不用良心不安,至于劫持白枫和我遭受攻击的事情,也没有发生难以挽回的后果,我想他之所以耿耿于怀自责不已的原因是因为老方和小周的遇难。

刘正摇摇头,道:“我没有说,但是他好像知道是自己的过错。因为等我将他如何被我一枪打晕的事情讲完以后!他就说:‘局长,你不该救我,你应该再给我补一枪,我杀死了老方,我杀死了小周,现在我又劫持了白枫,还试图杀死异先生和任市长,你让我怎么还有脸活着?’”

我能体会陆华此时的心境,那是一种深深的负罪感,任何人在做出了这种难以挽回的事情之后,都会因为心底的良知而饱受折磨。那是一种折磨,更是一种煎熬,这种煎熬远比身受酷刑还要难受,而且无休无止,永难释怀!

我知道陆华是怎么知道是自己杀死了老方和小周的,那是因为我,正是昨天晚上我和他第一次见面时所说的话使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没错,他既然还能模模糊糊地记起我的名字和以前的事情,那就证明那时他并不是完全失去了记忆,而是处于半迷半醒的状态,既然那时能够回忆起清醒时的事情,那么,现在能够记起我在他半迷半醒状态下说过的话,也就可以理解了。

“那么,他说话为什么又模糊不清呢?”我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