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第2/3页)

显然,包裹凉凉的,非常坚硬,长方形,与包在纸里的一本书一模一样,光滑但并不容易滑落。它也重重的,似乎像一本厚书:比词语索引要轻,但是比报纸要重一点。

这样,我希望,就结束了。我自由了。诱惑拥有了它的猎物,现在可以离去了,心满意足了,我终于可以回去工作了。

我错了。

恰恰相反。

犹如一群猎狗闻到了血淋淋的肉香,尝到了肉味儿,变成了群狼,我把纸包放回原处十分钟之后,诱惑又意想不到地从无保护的侧翼袭击了我。

把本·胡尔招来。让他到这里来。

把我们正在藏有东西的秘密告诉他。如果他不相信,我就给他看纸包,让他目瞪口呆,因此我终于有一次亲眼看到豹子表面的冷漠变成了目瞪口呆的惊愕。那双恐怖的、通常懒得张开的薄嘴唇,会在惊奇中张大。随即,东宫事件犹如在喷薄的阳光中消散的晨雾,将逐渐消失。我会迫使他发誓,永远不要泄露看到了什么。即便是对奇塔。不管怎么样,只许他看一眼纸包,而后他必须立刻忘记看到了什么。

可是他不会忘记。永远不会。这样,在日后笼罩着我二人会遭受监禁威胁的阴影中,我们会再次由一种敞开心扉的牢固友谊绑定。就像大卫和约拿单。我们会一起暗中刺探情报,搜集秘密材料。我们甚至一起跟随邓洛普军士学习英语,因为掌控了敌人语言的人,也掌控了敌人的思维方式。

我突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近乎无法忍受的感觉:在这个家里,整个上下午,只有我一个人统治着在表面无辜、隐藏在那个书架上世界文学精品中的纸包里安睡的肆虐台风。

不。本·胡尔不可能来。我一个人做。不用他。

临近中午时,新的、疯狂的诱惑突然出现,犹如雷暴在我腹胸中翻卷:现在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下。从现在开始,如果你真的想做,一切都有可能。一切均取决于你的心愿。带上这个特殊的纸包。你可以把一个与它一模一样的纸包,用一样的纸包起来的一本书,放到它在文学精品书架上的位置上,谁都不会知晓。即便爸爸也不会。

你作为人之子,拿起这一具有破坏性的装置,放进书包,径直带到政府机构。将其和电线一起安装在停车场里最高指挥官的车子下面。不然就站在大门口等候,等他出来,把它扔在他的脚下。

要不这样:耶路撒冷的希伯来青年把自己炸死,以便唤起世界的良知,抗议对他家园的蹂躏。

不然纯真地请求邓洛普军士把礼物带到刑事调查部长官的办公室。不行,他本人可能会被炸,或者受到牵连。

不然我可以将其安装在我们火箭的顶端,威胁说,如果不解放耶路撒冷,就把伦敦从地图上炸掉。

不然就根除本·胡尔和奇塔。他们会知道的。

如此这般,直至一点钟,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诱惑扬起了它恶毒的头。它如同鼹鼠,钻入我的体内,盲目地啃噬我。(我在字典中查到,希伯来语中专门有形容这一吮吸的词语,哺乳的诱惑,摆脱限制,屈从于罪孽的召唤,这就是“诱惑”。就像“煽动言论”与“吸入”之间横亘着的十字架。)

这一诱惑残酷地抓住我不放,牵动着我的心,并通过肋骨牵动着我的膈膜,渗透到我最隐秘的部位,可怕地坚持、恳求,讨好地示意,小声说出滚烫的承诺,令人惬意的邪恶的甜蜜,我从未品尝或只在梦中品尝过的秘密快乐。

干脆把纸包留在世界文学精品当中。一根手指头都不碰。

出去。锁上家门。径直去东宫。

如果他不在那里,那么就算了。那是一个征兆。但如果他在那里,也是一个征兆,我得继续下去。会是这样的征兆,令人反胃的甜蜜将会泛滥并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