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赢得更深哭一场(第6/9页)

贺兰笑川汗落如雨。

贺兰悠只是漠然,一言不发。

看也不看,抬手一划。

血花溅起,双臂全断。

贺兰笑川惨嘶着翻滚下去,瞬间被暗河吞噬。

无论情不情愿,这对生前争斗不休的兄弟,终究葬身一处。

一声悲啸,雪光一闪,我一抬头,看见雪狮飞身纵跃,如白线一抹,跃下孤崖。

它……去了也好。

此时我手上压力略减,撕裂般的疼痛仍在,但已不至于有立时断裂之虞。

看着贺兰悠,我颤声道:“试着归拢你的真气好不好……合我二人之力……你可以上来的。”

心中一片惨然,是的,借灵丹之助,贺兰悠也许能将最后一点真力聚拢,抗过暗河之力上得崖来,可是这么穷尽全力的最后一施展,他功力根基便再也保不住,从此全毁,灵丹只能保他不死,从此他却只能是废人了。

贺兰悠何等人,他自己定也是知道的。

他却对我的话听而不闻,只是仰头看我,许是临近死亡,平日里迷离幽魅的目色在这一刻看来分外清明,目光纯净如黑色琉璃。

暗黑背景里,武林君王颜色如花,依稀当年那抬首间对我一笑的少年。

我忍着泪,努力伸手,不顾筋骨几欲扯裂的疼痛,拼命攥着他不放。

他却似乎在出神,突然唤我:“怀素。”

我哪有心思理他,全力和暗河的巨大吸力抗衡,满头里迸出汗珠。

他又唤:“怀素。”

我这才将目光稍稍转向他,“嗯?”了一声。

“我死后,你记得要嫁人,”他淡淡倦倦的道:“沐昕很好,答应我,嫁他。”

我又急又怒,呸的一声道:“这时辰你操的哪门子闲心!沐昕是驸马了你不知道?”

“我知道,”他不生气,甚至微微露出一抹笑意,“不过我总觉得……他不会那么老实的去娶常宁,他就算是驸马也该是你的驸马,别人,谁配?怀素,你是局中人,你失去沐昕,伤心的昏了头,其实你应该想想,沐昕那家伙,当真算听话的好人?”

“所以……”他慵懒的道:“嫁他吧,答应我。”

我咬牙不语,手下气力却正逐渐消失,我的全部力量,只能勉强和暗河巨大的吸力抗衡,拼命阻止那无穷无尽的吸力将他拖拽入深渊,再无力将他拉起,而我手指扣着的他的腕脉,亦能感知到他正在散功,天魔功我亦有练,我知道散功时如身受车裂之刑,惨烈绝伦,何况他的凝定神功定也散了,然而他的神色如此平静,在最后时刻,面上竟生出一层淡淡的莹润的辉光,如明珠美玉,皎皎清华,令我无从猜测他此刻忍受着怎样的痛苦,又是以怎样的心情在和我说话,急乱伤恸之下我不敢再多作纠缠,哽声道:“好,好,我嫁,你先试着归拢你的残余真力……”

他却仿佛没听见我的话,只道:“你先发誓。”

我无奈,只得胡乱发了个誓。

他听着,神情若有所思,半晌嗯了一声,道:“你很重诺……我放心了。”

我道:“我答应你了,那你试试啊……试试运功……”说到后来我已近哀求。

他不理我,只突然伸手入怀,摸出一个旧锦囊,低首看着,轻轻叹息。

我不明所以的将目光投过去,震了一震。

那是湘王宫前,我交托心事,看似无意实则珍重交付的皇族玉佩。

湘王宫一别,再见,物是人非,当初赠佩的旖旎心情,一日日为误会推拒错失消磨,直至妙峰山山洞中,姑姑尸体前,当我生起索佩之心时,我和他,从此再不能回到当初。

我曾经纯美无垢,不曾为世事污浊过的爱恋,如此短暂,真的只是星辉一瞬,交睫之间。

对着那色泽已微黯的锦囊,我凝噎至无言。

他神情无限珍爱的细细摩挲了锦囊,再收入怀中,对我歉意一笑,“对不起,我不想还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