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文的第二次浮想

这该死的风。我们这是要遇到风暴吗?是风是雨,霍拉斯都不会在意,只是现在坐在他身上的,是个陌生人,不是他的老主人。“就是个疲惫的女人,”我告诉他,“比我更需要骑马。所以你好好驮着她吧。”可她还在这儿干什么呢?她有多么虚弱,难道埃克索阁下看不出来吗?带她到这苦寒的高山上来,难道他疯了吗?可她自己要往前走,和他一样倔强,无论我怎么说,他们都不回头。所以,我只好踉踉跄跄地步行,一只手扶着霍拉斯的鞍子,拖着这上锈的盔甲。“我们以前对女士不都很有礼貌吗?”我低声对霍拉斯说。“难道我们自己走自己的路,丢下这对拉着羊的老夫妻不管?”

一开始,我看到他们在山下,显得很小,还以为是那两个人来了呢。“你看山下,霍拉斯,”我说。“他们都已经碰头啦。他们都已经来啦,好像和布雷纳斯的人打了一架,那家伙一点儿也没受伤。”霍拉斯呢,朝我这边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好像是问:“那么,高文啊,这是我们最后一次一起爬这陡坡了吗?”我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摸摸他的脖子,可我心里想,“那武士是个年轻而可怕的家伙。不过,也许我斗得过他呢,谁知道?他打倒布雷纳斯的手下时,我就看出来了。换作别人是看不出来的,但我看出来了。左侧有个小破绽,聪明的对手可以抓住。”

但是,如果亚瑟在,现在会希望我怎么做呢?他的影子仍旧笼罩着这块土地,也包围着我。他会让我蹲伏下来,像野兽一样等待猎物吗?可这些山光秃秃的,能藏到哪儿呢?只有风,能把一个人遮住吗?也许,我该找个悬崖,守在上面朝他们扔石头?那可不是亚瑟王骑士的风范。我宁愿公开露面,迎上去,再游说一次试试看。“回去吧,先生。你不仅给你自己和年轻的伙伴带来了危险,还危及到了这个国家所有善良的人们。让一个了解魁瑞格的人来对付魁瑞格。你都看见啦,我这已经准备去杀她了。”但是,类似的请求,他之前并没有理会,现在为什么还要听呢?毕竟他已经到了附近,还有那个被咬过的男孩给他领路,直奔魁瑞格的老巢。救那个男孩,是不是个错误?但是院长真让我震惊,我知道上帝会因此感谢我。

“他们的路线准确无误,好像有地图一样,”我对霍拉斯说。“那我们该在哪儿等呢?我们该在哪儿面对他们呢?”

那片小树林。我想起来了。奇怪的是,那儿的树长得很茂盛,其他地方都被风刮得光溜溜的。小树林容得下一名骑士和他的坐骑。我不会像土匪一样突然跳出来,但是,为什么要提前一个小时就让对方看到我们呢?

于是我轻轻踢了霍拉斯一下,现在他对此已经没什么反应了,我们穿过了最高的山脊,那儿地面平坦、没有坡度,四面都是冽冽寒风。好不容易到了那树林中,我们俩都谢天谢地,不过那些树长得可真奇怪,让人怀疑是不是梅林亲自在这儿下了咒。梅林阁下真是个人物啊!有一度我以为他给死神都下了咒,可是,现在连梅林也上路啦。他现在住在天堂呢,还是地狱?埃克索阁下也许认为梅林是魔鬼的仆人,但是他却常常用他的本领,去做让上帝微笑的事。也不要说他没有勇气。很多次他和我们并肩战斗,面对飞矢和乱斧。这能算作是梅林的树林吧,长在这儿就为了一个目的:让我有一天能在此歇息,等待那个人,阻止他破坏我们那天成就的伟大事业。我们五个人,两个死在母龙手中,然而梅林阁下站在我们身边,在魁瑞格尾巴的扫击范围内镇定地走着,否则他的功夫怎么能施展呢?

我和霍拉斯到的时候,树林里安静平和。甚至还有一两只鸟在树上唱着歌,虽然头顶上的树枝动个不停,但下面却安安静静,如同平和的春天;在这儿,一个老人终于可以定定神,慢慢理一理脑海里的思绪,而不会满脑子念头像暴风骤雨一样!我和霍拉斯上一次到这树林里来,该是好几年前了吧。地上的野草都长疯了,荨麻叶本来不过小孩手掌摊开那么大,现在却足以把一个成年人裹上两层。我把霍拉斯丢在一个开阔一点的地方,让他去找点儿吃的,自己到浓密的枝叶下走了一会儿。我为什么不歇息在这儿呢,靠着这棵漂亮的橡树?等他们来到这个地方——他们一定会来的,到那时候,我和他要会面啦,武士对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