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第3/4页)

“找得你好苦啊,书记大人!”高前提着个大包,进门就叫。

朱怀镜说:“谁也没让你找啊,厂长大人!”

高前忙说:“朱书记你就别叫我厂长了,叫我高前,自在多了。我知道,没有你,我是当不了这个厂长的。”

朱怀镜道:“我不想贪天之功,你当厂长,是地委集体研究决定的啊。”

高前点头笑道:“我心里有数,心里有数。”

朱怀镜说:“既然是老同学,我说话就直了。你真用不着专门赶来凑热闹。我专门躲到这里来,就是怕这一套。你把自己的工作搞好,就是为老同学脸上贴金了。目前你主要是三件事:一是稳定企业,抓好生产经营;二是配合专案组查清郑维明案子;三是抓好三期工程的施工质量。”

高前道:“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我就先按朱书记指示,烧好这三把火吧。”

这时,门铃响了,不知又是谁来了。也不打个电话预约,朱怀镜心里很不畅快,开了门,他大吃一惊:“哟,是舒畅呀!”见她手中提着盒月饼。

舒畅听出里面有人,就说:“朱书记不方便吧。”

“没事没事,进来吧。”朱怀镜叫了高前,“这是吴弘的表妹,舒畅。”

高前忙站起来握手,自我介绍:“我也是吴弘的同学,高前,在烟厂工作。”

朱怀镜玩笑道:“高前你就别谦虚了。”又望了舒畅说:“他是新上任的厂长。”

舒畅道了声幸会,就坐下了。三个人说话,倒没什么好说了。客气着聊了几句,高前说先告辞了。只剩两个人了,舒畅就说:“对不起,我太冒昧了。”

“没事的,高前又不是别人。”朱怀镜望着舒畅,胸口有些紧张。他刚才在她家里,她急急地催着他走。他走了,她又一阵风样地随了来。

电话又响了,朱怀镜说不接,就是天王老子打来的也不接了。可那电话发了疯似的,停了一会儿又铃声大作。朱怀镜照样不理。等铃声停了,他打了刘浩电话:“小刘,你叫总机将我房间电话掐了算了,净是电话,麻烦!”

再也不见有电话来了。也许是谁走漏了风声,今天电话突然多了起来。明天就是中秋了,今天是最后一天拜节。这会儿只怕至少有几十部或者上百部电话在喂喂叫喊,找他这位朱书记。兴许那寻找他的电磁波正围着他打转转,就是不认识他。朱怀镜此念一出,觉得很有意思。假如哪位作家有此灵感,完全可以写个精妙绝伦的荒诞小说。你想想,挟带着朱怀镜这个信息的众多电磁波在空中相互拥挤着,彼此追赶着,却故作神秘,视同陌路。最有趣的是那些电磁波分明在他身边团团转,哪怕就是认出了他,也没法叫他,你说急不急?

舒畅说:“忘了请你吃月饼了。”

“谢谢你,舒畅。”

“你现在想吃吗?我给你切。”

“先放着吧,才吃过饭。”

舒畅就没话说了,拿起电视遥控器,不停地换台。

“电视是越来越没什么看的了。有人开玩笑,说老百姓手中最大的权力,就是掌握电视遥控器。只要看见当官的在电视里装模作样,就换台。”朱怀镜说。

“你倒是很有自省意识啊。”舒畅笑道。

“这也叫自省意识?无可奈何啊。我喜欢看动物世界之类的节目。”朱怀镜说。

舒畅说:“我喜欢看《米老鼠和唐老鸭》。”

朱怀镜笑笑,说:“我看你有时就像个孩子,很好玩。”

舒畅低了下头,马上抬眼看电视。正播着译制片,一个男人搭着女人使劲儿亲,都半裸着。西方人鼻子太高了,就歪着头亲,就显得更热烈。电视剧却在这里戛然而止,英文字幕飞快地往上推,就像些老鼠在逃窜。

舒畅又换了个台,只见张学友和张曼玉都裸着身子,脸对着脸,喘着粗气,大汗淋漓,一来二去,像是坐在床上做爱。朱怀镜和舒畅都不说话,眼睛盯着电视。镜头慢慢地往下拉,原来电视里这对男女在推豆腐。朱怀镜忍不住哈哈大笑。舒畅也笑了,瞟了眼朱怀镜,脸绯红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