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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岛稍微沉默了一下,然后这样说道:“若是能在这次旅行中把一切都变成白纸就好了。一切。”

“嗯,知道了。”

“那就再见。”

“晚安。”说完她放下话筒。

一种奇怪感觉袭来是在放下电话后不久。她突然担心起三岛刚才所说的那句话。若是把一切都变成白纸就好了——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刚听到时,她只是简单地理解成了恢复精神的意思。可白纸一词让她感到别有意味。一切都变成白纸——这不是连三岛都要忘记的意思吗?这么说,他是在向她诀别了。平时都是只说一句“晚安”的。

在不安的驱使下,第二天她就往三岛的部门打了电话。为了不引人怀疑,她冒充人事部的人,说有件事想找三岛确认。

接电话的人回答说,他现在正在福井县的美滨。

“美滨?不是北海道或青森?”

“北海道?不,不是的。他这段时间一直在福井。”

淳子感到心口一阵钝痛。三岛现在仍在美滨,根本就没有去出差。

“呃,怎么了?”对方男子狐疑地问道。

她说还有一件事想确认一下。“呃,三岛先生这个夏天有去海外出差的安排吗?”

对方明确地答道:“三岛?不,没听说过有这种事啊。”

“啊……是吗?”

“有什么问题吗?”

“啊,没问题,看来是我们这边弄错了。抱歉打扰了。”她急忙挂断了电话,半天无法动弹,心跳加剧起来。

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谎言呢?

目的恐怕只有一个,就是让淳子改变旅行计划。可是,为什么非得让自己改变计划不可呢?

最初浮现在淳子脑海的,是三岛会不会趁自己旅行期间跟别的女人幽会。可这种念头立刻伴着自嘲的苦笑被抛弃了。三岛没必要玩这种小动作。他们既没有结婚,将来也没有这种打算。如果有了其他喜欢的女人,根本就用不着在意淳子,娶进来就行了。

希望能在八月八日抵达德国——淳子想起三岛说过这样一句话。这么具体,特意指定八日,这让她怀疑起来。

淳子思考起来。难道他打算在八日做什么事?可是,对他来说,难道真有那种自己在日本就会妨碍他去做的事情吗?究竟是什么事情呢?自己到底知道他什么秘密呢?

想到这里,淳子陷入了空想。他的事情自己一点都不知道,因为他什么都不跟自己讲。他一直带着的照片上的孩子似乎就是他的儿子,可他没有跟自己讲过有关那孩子的事。

不过,双方彼此彼此,淳子想。她也从未告诉三岛自己曾与一个有妇之夫感情很深。那个男人曾是她的直属上司,她曾怀过他的孩子。与那个男人分手后,由于他的活动,她被从重机事业本部调到了飞机事业本部。对于一名女职员来说,这种工作调动是罕见的。她的工龄能达到十年,也有跟那个男人赌气的成分。这些三岛恐怕做梦都不会想到。

因为他什么都没问——淳子想起大约一年前的事来。在职工食堂里,她突然遇到了因出差来飞机事业本部的三岛。还在他所属的设备开发事业本部隶属于重机事业本部的时候,由于部门比较接近,两人就已经是见面时会打招呼的关系。

“怎么,躲到这种地方来了?”这是他主动说的第一句话。

从“躲”这个字,淳子猜测他大概已知道自己调动的原因,可聊起来后才知道似乎并非如此。

“你突然就不见了,我一直在担心。我想大概是调到哪里去了吧,就不由自主地打听起来。”

“问问部门的人不就行了?”

“那倒也是,可这样总有点怪吧。好像别有用心似的。”

事实上,他当时是否别有用心,直到现在她也不清楚。大概没有吧,这是淳子的想法。她一直认为,就是这次邂逅后,两人自然地亲密起来。关系加深的理由就是他对她以前的事毫不追问。她也从不过问他的事。虽然从某种意味上说很寂寞,不过这样倒也很舒心。想到这里,她忽然想起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