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卢克斯摩尔太太的证词(第2/3页)

卢克斯摩尔太太深吸一口气。“你了解。我就知道你了解。一切自然而然就发生了。”

“你们结伴在南美内陆游历,对不对?”

“嗯。当时我丈夫正在写一本珍稀植物方面的书。有人把德斯帕少校介绍给我们,说他了解那里的环境,可以安排必要的行程。我丈夫对他印象很好,于是我们出发了。”

她停住了。波洛任由冷场延续了一会儿,才小声自言自语起来: “是啊,不难想象,蜿蜒的大河——热带的夜晚——昆虫的嗡鸣——强壮而富有军人气质的男人——貌美的女人——”

卢克斯摩尔太太长叹一声: “我丈夫比我年纪大很多,嫁给他的时候,我简直还是个孩子,根本不懂自己在干什么。”

波洛黯然摇头。“我理解。我理解。这是人之常情。”

“我们都不肯承认正在发生的一切,”卢克斯摩尔太太继续说,“约翰·德斯帕从来没开过口,他是正人君子。”

“但女人总能觉察得到。”波洛从旁怂恿。

“太对了。没错,女人心里都清楚。不过我从没在他面前表露出来。我们始终称呼彼此为‘德斯帕少校’和‘卢克斯摩尔太太’。我们都决心要守住底线。”她沉默了,陶醉在那高尚的情怀中。

“的确,”波洛小声说, “做人就该光明磊落。贵国有位诗人说得好: ‘我若不能严守公正,便不能如此爱你。’”

“是荣誉。”卢克斯摩尔太太微微皱眉纠正。

“当然——当然——荣誉。‘我若不能严守荣誉……’”

“这简直是为我们而写的。”卢克斯摩尔太太喃喃道,“无论付出多大代价,我们都坚决避开那致命的字眼。后来——”

“后来——”波洛催促道。

“那个恐怖的夜晚。”卢克斯摩尔太太哆嗦了一下。

“怎么?”

“我猜他们大吵了一架——我是指约翰和蒂莫西。我走出帐篷……我走出帐篷——”

“嗯——然后?”

卢克斯摩尔太太黑色的大眼睛圆睁着,往事栩栩如生地重现于眼前。

“我走出帐篷,”她说,“约翰和蒂莫西正——噢!”她又打了个冷战,“我记不清了,我冲到他们中间喊: ‘不——不,这不是真的!’蒂莫西不肯听。他威胁约翰,约翰只能开枪——为了自卫。啊!”她大叫一声,双手掩面,“他死了——像块石头——胸口中弹。”

“夫人,那对你而言真是可怕的一刻。”

“我永远都忘不了。约翰是个男子汉,坚决要去自首,我拼命拦着他。我们争论了一晚上。我一次又一次说‘为了我’。最后他明白了,他不能让我承受这件事公开的后果,想想报上的新闻会是什么标题: 丛林中的两男一女,原始的情欲……

“我苦苦哀求,最后约翰妥协了。同行的其他人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蒂莫西之前就在发烧,我们说他是死于高烧,将他埋葬在亚马逊河畔。”

她痛苦地深深叹息,浑身乱颤。

“然后——回到文明世界——从此永远分离。”

“有这个必要吗,夫人?”

“有,有。蒂莫西虽然死了,但却还和活着的时候一样,挡在我们中间——而且将我们分隔得更远。我们彼此道别——是永别。偶尔我也会在社交场合邂逅约翰·德斯帕。我们微笑、寒暄,谁也想不到我们之间有过那么一段往事。但从他的眼中我能看出——他从我的眼中也能了解——我们永不忘怀。”

停顿良久。波洛端详着窗帘,没有打破缄默。

卢克斯摩尔太太拿出粉盒,往鼻子上敷了点粉。魔咒解除了。

“悲剧啊。”波洛说,但语气却十分淡然。

“波洛先生,你也明白,”卢克斯摩尔太太连忙说,“这件事绝不能公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