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生日记摘选(第4/6页)

10月17日

今天整整下了一天大雨,雨水浇在常春藤上发出了“唰唰”的声音,屋檐上的水淅淅沥沥地往下淌着。我想起那个在沼泽地里藏身的逃犯,躲在那荒凉、寒冷的地方。真的是很可怜啊!不管他曾经做过什么错事,现在他所遭受的苦难,就算是赎他的罪了。这时,又有一个人出现在我的脑海中——在马车里见到的那张脸,黑夜月光下的人影,那个让人难以理解的躲在角落里偷偷监视我们的人——此时此刻,难道他也身处这瓢泼大雨中吗?傍晚的时候,我披上雨衣,穿上雨鞋,在潮湿柔软的沼泽地里走了很远,我脑海中充满了恐怖的画面,雨点不停地打在脸上,风在耳边呼啸而过。

但愿上帝能够保佑那些在这片沼泽地里流浪的人吧!因为现在就连坚硬的高地都变得湿软了。最后,我又来到了那片黑色的岩岗上,那个监视我们的人当时就站在这里,我站在巍峨的岩岗顶端,眺望周围那没有任何树木的高地,这些高地显得那么阴沉。狂风夹着雨点,掠过红褐色的沼泽地,阴郁的乌云像青石板一样低低地压在沼泽地的上空,远处又出现了几片灰色的残云,在那怪石嶙峋的的山边飘荡。在岩岗左边的山沟里,就是巴斯克维尔庄园那两座高耸的塔楼,隔着浓重的雾气望去,它们在树林的高处若隐若现。除了山坡上那稠密的由史前人类建造的小房,这里再也见不到人类生存的任何痕迹了。沼泽地里再也找不到两天前我看见的那个人了。

在我回去的路上,遇到了摩梯末医生,他赶着自己的双轮马车,在通往遥远的弗欧麦尔农舍的路上走着,这条小路凹凸不平。摩梯末医生向来对我们关怀备至,每天都要来庄园看望我们,询问我们在这儿过得怎么样。他坚持让我搭乘他的马车,我坐上去跟他一起回家了。我知道这些天他正因为丢了那只小长耳犬而十分烦恼;有一次,那条小狗跑到沼泽地里去了,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我尽我的全力去安慰他,但是,每当我想起掉进格林盆泥潭的那匹小马时,我对他会与他的小狗再度相聚就不再抱有任何幻想了。

“喂,摩梯末医生,”当我们乘坐的马车在凹凸不平的小路上被颠得摇晃时,我说,“这里只要乘坐马车能到达的人家,您几乎全认识吧。”

“我想应该是吧。”

“那您可不可以告诉我,姓名的字头是L.L.的那些女人呢?”

他思考了几分钟。

“这个我可不知道,”他说,“除了几个吉卜赛人和做苦工的人我不认识之外,本地的农民和乡绅里面都没有名字的首字母是这样的人。噢,对了,”思考片刻后他继续说道,“有一个名叫劳拉·莱昂丝——她的名字的首字母是L.L.——但是她住在库姆·特雷西。”

“她到底是谁啊?”我问。

“她的父亲你肯定知道——弗兰克兰。”

“你说什么!那个老神经病弗兰克兰是她的父亲?”

“是的,她嫁给了一个到沼泽地来写生的画家,那个人姓莱昂丝。但是,那个画家居然是个无耻的混蛋,最后把她抛弃了。但是据我所知,事情发展成那样也许不完全是一个人的错。对她的事,她的父亲发誓绝不插手,因为她的父亲从一开始就不赞同这桩婚事,可能这里面有其他的原因。因为这放荡的老东西跟自己的女儿关系不好,使得这女人后来的生活变得非常艰难。”

“那她靠什么来维持生活?”

“我觉得老弗兰克兰可能会资助她,但不可能会很多,因为老弗兰克兰自己惹的那些乱子已经把他折腾得够呛了。但是他的女儿沦落到今天的地步,就算她确实活该,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堕入苦难的地狱去吧。人们得知她的事后,当地那些人就想办法去帮助她,让她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斯特普尔顿和查尔兹也都提供了帮助,我也曾经给过她一点钱,目的是让她能靠打字来维持正常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