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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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遥猛地转过头去看王子杨,那一刻她完全无法控制自己,像被闪电惊吓到的小孩子,眼睛大睁着面色瞬间发白。

  王子杨同样在莫名中回不过神,她楞楞的看着宁遥,半天后才说了句:“什么啊……”

  厕所里继续传来更大的嘈杂声,有人喊着“放屁,你才喜欢‘王子杨’”有人喊着“哦哦哦,发急了”,宁遥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飞快的转过楼梯往下跑,王子杨过一秒后跟上来,连喊着“你去哪儿”,声音在楼梯上渐渐被甩远。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似乎要去哪儿,只是一片什么东西突然失去了踪影,代替了它们的位置的,是前所未见的灰色山体,热爱暗哨过后的气味充斥在全身,好像灰烬要迷进眼去。

  简直。简直滑稽的不可想象。

  身体里所有的液体突然汇聚成汪洋,当它们向某个地方一起流去时就倾覆了原本的地轴,而即便那样打的剧变,似乎也无法很心里交替往返瞬时混乱出呢个一片的情绪进行比拟。

  宁遥只觉得头昏眼花,不是单纯的悲伤,不是单纯的愤怒,不是那些被人们以为应当有的情绪,只是在难以置信的事实中,手足无措,手足无措会这样可怕,不知道该不该被悲伤,该如何悲伤,该不该愤怒,该如何愤怒,毫无办法时的可怕,压着心脏。

  只因为那样难以置信的东西,冬天里突然生长出的草原,覆盖了整个天空的鱼群,南侧的山峰一夜之间变成湖泊,无数无数的沼泽凭空化成沙漠,突然涌向自己的人群,让步履再也前进不了一点,又或者是,那些原本临近着自己的温度,那样具体清晰分明不变历历在目的温度,突然消失,那么快的不见了。

  原来世界居然可以把身体180度的弯折过去。

  原来自己曾经以为的东西都不过是“自己以为”。谁来保证你?

  除了自己保证,谁还能来保证你?

  宁遥找不到地方去,远远看见体育仓库,跑过去。

  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来的样子,字迹正在不可抗拒的减淡消失。那些意义半明半晦的自居里“真是对我无尽的勾引……”“胡说八道之久道”“ohyeah”……互相交织,比邻而居的书写里,看见太多的发泄,似乎更多的是无聊之作。

  宁遥捡起一边的小粉笔头,不知怎地,想起那天,萧逸祺站在自己前面,少年汗水的味道,和模糊了时间的世界里,袒护着自己说出的“是我写的”。

  那天的一个突发事件,似乎改变了自己随后的很多决定。

  而在后来,从每个侧面搜罗在眼里的少年的各种笑脸。不同的角度,不同的热度,不同的细微间同样的明亮。好似这是一个可以真实存在的,不用去想太多的人。

  宁遥从来没有否认对他的好感,像买个高中女生那样,有个英俊的男生跟在一边吵吵打打,不是斗嘴,不是为了维护自己体现他的风度,更多的时候,是座位年华里的一部分,以最融合边缘的姿态嵌入自己生活的一块拼图,缺少了它就不见了完整的样子。

  这样一来,几乎已经是不少人足够羡慕的状态,即便关系只是熟人,可也已经非常不错了。

  真的,非常不错了。

  有了亲密甚至暧昧的举动,甚至可以赌上一把谁会朝前走出关键的一步。但对于宁遥来说,这是一个既不可以也不可能的事实。

  他的个性面向四面八方,自己只是其中一个,早前也认定了,他待人好,只是本性所致。在他身上投入期待,铁定值不会票价,而彼此只需停留在此就是最合适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