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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还真是过分。我说啊,那种拥有文化价值的技术,不能够再这样下去了。不可以私自独占,应该公开才是。对了,世家望族的话,应该会有古书啊、秘传书之类的吧?你也不能读到这些东西吗?”

  

  “那类东西全都是靠口传心授的,没有留下文字。”

  

  “这不是太不合理了吗?要是知晓的人遭遇了意外,那些技巧不就失传了吗?”

  

  “可是,有些东西是无法用文字书写记录的吧?而且,或许正因为随时都有可能失传,才有价值也说不一定。搞不好那些秘诀其实无甚内容,只是因为没有人知道,所以才有价值。既然如此,那样也好。只是我没有继承它的资格,如此罢了。所以就算我离开家,做起生意,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原来如此哪,那真的是相当微妙的立场呢。嗯……”

  

  老人说着,又“唔……”地低吟。不知哪里令他介意,他思考了半晌后,明白了似的说:“我说你啊,很好。”

  

  今川不懂什么东西很好而询问,老人眯起眼睛回答:“那种古老的陋习,还是早点抛弃的好。特别是早些离开家族这个玩意儿,真是做对了。你这个决断下得好,真是明智。”

  

  今川有些吃惊,睁大了眼睛。

  

  “不,我并不是抱着特别坚强的意志才这么做的。我只是不愿意处在那种半吊子的立场而已。”

  

  “你是指夹在传统与革新、家族与个人、名誉的束缚与无名誉的自由之间,这种意义上的半吊子吗?”

  

  “不是的。看样子老先生把我的话给夸大了。我家虽然是世家望族,却也不是深受旧习束缚的家系;不仅如此,我们并非只要继承了名号,就能够保证一辈子顺遂。若是技术不好,也就到此为止了。既然继承了名号,就绝不能含糊行事、粗制滥造。本家的继承人就等于是师家,技艺绝不能够拙劣。为了继承家业,反倒必须比其他人付出更多的努力,精益求精,习得够资格当一名师傅的技术。所以长男反而会有更多的压力。幸好我并没有那样的压力。但是我是次男,发生万一的时候,我必须继承家业。换句话说,我必须学习基本的技术才行。那样一来,就算从事其他职业,也总是定不下心来。令人搞不清这究竟是轻松还是不轻松了。我说的是这种半吊子。”

  

  “是这种半吊子啊。”

  

  “是的。”

  

  “噢。”

  

  老人这次伸出下巴说:“唔,这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是老人接下来的问题十分突兀。

  

  “我问个怪问题——那么你是不是对令尊或令兄有着不必要的自卑情结?”

  

  看样子久远寺老人的思维方式是今川所无法捉摸的。今川的发言,全都在老人的秃头里被他任意变换,成了偏离常轨的问题反问回来。问题产生、化为语言发出的过程,自然是依循着某种道理,但是今川不明白个中原理是什么。毕竟那些道理是基于老人的人生观或主义主张而生,而那实在不是今川所能够知晓的。

  

  不过,对方的状况应该也相同。

  

  亦即——彼此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