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略(第3/5页)

  

  "诚如施主所言,不杀生是佛祖之教诲。不,论到杀人,不仅是僧人,遵循此戒也是人之常伦。" "那么为什么……" "在那里的确实是人的尸骸。然而贫僧所杀,却非人哉。" "什么?" "贫僧说,贫僧没有杀人。"

  

  僧人说完,沉默了片刻。 "师父的意思是这不是人吗?死在这里的不是人,换句话说,师父您制裁了十恶不赦的恶人?"

  

  "非也,非也。裁处世人,非僧人之职。况且那具尸骸并非什么恶人。正如方才施主所言,它是已往生成佛者。"

  

  "那倒奇怪了。"

  

  "它--没错,是牛。"

  

  "牛?您是说牛?"

  

  "没错。而它若是牛……"

  

  "若是牛?"

  

  "贫僧便是鼠。"

  

  鼠,声音这么说。

  

  "鼠?"

  

  "贫僧的牛破槛而出,捉住了一看,却非牛而是鼠。不对,不是这样呢。打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有任何东西破槛而出。"

  

  "您是说槛吗?"

  

  "对,槛。牢牢紧闭的牢槛。不见、不闻、不语、不思,舍弃自我、舍弃所有、舍弃一切,俱皆成空,牢槛却依旧留存。槛中没有任何东西逃离,而且原本存在于槛中的,是鼠。"

  

  "槛中……有鼠?"

  

  "是鼠啊。"

  

  "鼠……"

  

  "施主明白吗?"

  

  "不明白。"

  

  "这么想想……"

  

  僧人的口吻变得像在述怀。

  

  "这么想想,贫僧离开故乡之后,行路迢远,却终究没能离开囚禁自己的牢槛。但是,那厮却轻易地破槛而出--轻而易举。逐牛、得牛、成牛,噢噢,对那厮而言,根本没有所谓的牢槛。贫僧是多么的不成熟啊。"

  

  "师、师父在说些什么啊?"

  

  "所以……"

  

  "所以您才把他杀了?……"

  

  "可以说是这样,也可以说不是这样。"

  

  "我不懂,完全不懂。我这种人不可能明白师父说的大道理。双眼失明的我,连倒在这里的东西是什么都毫无头绪。师父说这是人的尸骸,还说杀了他的就是您自己。但是,师父又说您没有杀人,说您杀的是牛。如果师父杀的是牛,那么在这里的就应该是牛的尸骸;另外,这具尸骸若是人的尸体,那么就是师父杀了人。这是世间常理,不可歪曲之事。纵然变换再多的说法,事实就是事实。诡辩不可能扭曲真实。在这里的东西究竟是什么?虽说一眼就可以看出来,然而我却无法加以确定。这么一来,和受到嘲弄根本没有两样。"

  

  "没什么,在那里的东西,就是施主所看到的东西。"

  

  "又出此过分之戏言。"

  

  "贫僧并未说笑。喏,施主不是已经看见了吗?"

  

  "什么?"

  

  "明眼之人所能够看见的,其程度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