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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贾斯丁问。

“这些女人啊,她们是非洲惟一的希望。”罗贝尔回答,嗓音仍维持低语,视线则分秒不离那些女人。难道他在她们中间看见了婉哲?也看到了其他所有的婉哲?他细小无血色的眼睛在霍姆堡毡帽的黑色阴影之下充满罪恶感。“这个你要写下来啊。我们只把粮食交给女人。那些男人啊都是白痴,我们一点也信不过他们。信不得啊。他们把我们的东西拿到市场去卖。他们叫女人拿去酿酒。他们买香烟买枪买女人。那些男人都是无赖。女人养家,男人养战。全非洲,是一场性别大战。这里只有女人负责上帝的工作。这个你给我写下来。”

贾斯丁乖乖照他的意思记下。再写也没有必要,因为他以前每天都听特莎讲相同的话。女人无声地鱼贯走回树林。不好意思的小狗舔着没人捡的谷物。

杰米和助理们已经解散。罗贝尔一面拄着长手杖,戴起霍姆堡毡帽,具有精神导师的权威感,一面带领贾斯丁走过飞机跑道,离开土库屋聚集而成的部落,走向一条蓝色的森林带。有十几个小朋友争着要紧跟在他后面。他们又扭又拧着大善人的手。他们一人拉着一根手指荡呀荡,发出巨吼,脚如同跳舞的小矮人一样在空中踢来踢去。

“这些小朋友以为自己是狮子。”小朋友拉着罗贝尔对他大吼,罗贝尔则对贾斯丁以称兄道弟的口吻如是说。“上个礼拜天,我们在上圣经班,小狮子很快就吞掉但以理,害上帝没有机会拯救他。我告诉小朋友:不行,不行,要让上帝有机会拯救但以理!圣经是这样写的啊!可是他们说狮子肚子太饿,等不及了。让他们先吃掉但以理,再让上帝表演魔术嘛!他们说不然的话,狮子会死翘翘。”

他们朝着跑道另一端的一排长方形小屋前进。每个小屋都以简陋的方式围起一小块土地,状若大锁。每个围起来的土地都是迷你型的冥界,里面不是无药可医的病人,就是干瘪、瘸腿、脱水的人。女人以坚毅的姿态弯腰站着,静静接受折磨;沾满了苍蝇的婴儿病重得哭不出声音来;上吐下泻的老人陷入昏迷状态;百战疲惫的医护人员与医生尽最大的能力来哄病人们稍微排出一条队列来;紧张的女孩大排长龙,彼此讲悄悄话,嗤嗤笑着;少男则缠斗不休,有个老年人拿着木棍对着他们毒打。

罗贝尔和贾斯丁来到一座盖着茅草、活像乡下工棚的医疗所,阿瑟和随员则在后面不远处跟着。罗贝尔一面推开吵闹的病人前进,一面带着贾斯丁来到一片钢质隔板,有两个粗壮的非洲人守卫着,他们身穿无国界医师的T恤。隔板拉开后,罗贝尔箭步进入,摘下霍姆堡毡帽,拉贾斯丁进来。有个白人医护人员和三个帮手正在木质柜台后混合、测量东西。此处状况稳定,却带有随时会发生紧急情况的气氛。医护人员看到罗贝尔走进来,很快抬头一笑。

“嗨,布兰特。你带来的这位帅哥是谁啊?”她问,带有轻快的苏格兰口音。

“海伦,认识认识彼得。他是记者,要告诉全世界你们是一大堆游手好闲的懒人。”

“嗨,彼得。”

“嗨。”

“海伦是苏格兰格拉斯哥来的护士。”

架子上放了五颜六色的纸盒和玻璃罐,堆积到天花板。贾斯丁扫视了一下,假装对所有东西感到好奇,寻找的则是熟悉的红黑相间的盒子,上面有三只金色蜜蜂的快乐商标,却没有找到。罗贝尔站到所有东西前面,再度扮演起讲师的角色。护士和她的助手互相微笑,毫不掩饰。又来了。罗贝尔拿起一罐装了绿色药丸的工业用瓶子。

“彼得,”他以沉重的音调说,“现在我要让你看的是非洲的另一条命脉。”

他是不是每天重复同样的话啊?对每个来宾都这样讲吗?这是否就是每天表演的忏悔剧?这些话,他也对特莎讲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