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回忆里唯一的幸存者(第4/9页)

顾昂是十分钟后到的。林思亦使劲揉了揉眼睛,确认那辆牌号为8888的法拉利确实是顾昂的没错。她赶紧从徐迦门口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土。顾昂也下了车,对着林思亦勾勾手指,说:“给我停车去。”

林思亦说:“我不会开车。”

顾昂像见鬼一样看着她,表情十分嫌弃,“看车会吗?你站在这儿,看着车,有人敢在它两米之内活动你就立刻报警,然后跟他拼了。”说完他就越过林思亦,拿出钥匙开门,进去。

林思亦看他身影消失在门背后,连车钥匙都没拔,就冲到门边轻轻拉住即将关上的门。等里面的脚步声减弱到听不见,她轻轻打开门,也跟了进去。

以顾昂一贯的精明和毒辣,他绝对想不到,此时他的爱车就这么暴露在室外,任谁路过都能开走。

徐迦的三层小楼静得让顾昂皱了皱眉。

顾昂也是一个人过日子。生意场上难免有交际应酬,花天酒地,夜夜笙歌,但除了宁馨那次,其他时候他都是在外面留宿,从不带人回家过夜。他住着比徐迦还大的房子,房子里只有他一个人。可他在家的时候,他从来没让房子这么静过。

要么听歌,要么打游戏,要么翻报纸,要么做运动,要么来回来去地走路。只要他醒着,他就会用各种动静来显示自己的存在。

顾昂决不允许家里有他和没有他是同样的状态。

徐迦家里的死寂让顾昂觉得很不舒服。他皱着眉头,故意加重脚步,上楼的时候就像跳踢踏舞一样踏踏地响。

林思亦跟着顾昂上了露台。顾昂一推门,浓重的酒气就扑面而来。顾昂骂了一句“我操”,然后捏着鼻子走了上去。林思亦赶忙找个角落躲了起来。

此时的徐迦躺在露台的正中间,四脚朝天。也不知道他是睡熟了还是醉晕了,看起来一副人事不知的样子。顾昂走到他身边,踹了他一脚,果不其然没有收到任何反应。顾昂看着所剩无几的一箱酒,忍不住骂了一句:“神经病啊,没事儿喝什么酒。”然后坐在徐迦身侧,也开了一瓶酒喝。

林思亦忍不住在心里念了一句,这还真是顾昂的风格。

今晚的月亮不好,但是星星不错。顾昂看着满天星辰,不知怎地,思绪就飘了起来。他想起陈逍下午问自己的那一句:“你敢不敢承认你喜欢纪与安。”

很多晚上,除了漫天星辰以外,顾昂再也找不到别的什么可以陪伴他,他都会想到纪与安。顾昂并不是那种抱有和心爱的人“仰望同一片星空”的幻想的人。他每次看到星空,都会告诉自己,她现在看到的风景和你看到的绝不一样。你看到繁星满天的时候,她也许能看到皎洁的月亮,当你看到月亮的时候,她那边没准乌云密布。

顾昂是一个不肯轻易给予原谅的人,他持有的观点向来偏激而残忍。每次他想到纪与安,他都会提醒自己,她现在躺在别人的身边。这个信息分明是由于他自己的固执,才非要灌输给自己的,可在接受这个信息的时候,还是感觉到困难。难以面对,伤筋动骨般寝食难安。有的时候他会灌自己一瓶红酒,有的时候是半瓶威士忌,他不会去触碰药物,但他需要借助酒精让自己入眠。

他会忘了纪与安吗?不,他永远都不会忘。

他会想起纪与安吗?是,他一直都在想念。

会想起纪与安对他和对纪与安来说,并不算是一件好事。他每一次想起她,心里都会增添一分的恨,并泛起止不住的恶心。

当然恨这件事本身也在他痛恨的范围之内。他永远都不会承认自己曾被纪与安的选择刺痛,永远永远都不会承认这一点。他唯一接受的剧情,是他成全了纪与安和陈逍的三年。是的,成全。他没有报复陈逍,没有故意让纪与安承他的情,并为此心怀愧疚。他只是毫不介意地信手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