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案(第2/10页)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已经拉开窗帘的窗子前,往下望着那灰暗而萧瑟的伦敦街道。我从他的肩头往外看去,对面的人行道上站着一位身材高大的女士,脖子上围着厚毛皮围脖,头上有一顶插着大而弯曲羽毛的宽檐帽子,以德文郡公爵夫人那样卖弄风情的仪态,歪戴在一侧耳朵上面。在如此的盛装下,她却神色紧张、犹疑不决地往上窥视着我们的窗子,同时身子前后摇晃,手指焦躁不安地摆弄着手套上的扣子。突然,犹如游泳者从岸上一跃入水那样,她急速跑过马路,随后我们便听到一阵急促、刺耳的门铃声。

福尔摩斯把烟头扔进壁炉,说:“这种现象,我从前就遇到过。在人行道上摇晃往往意味着出现了色情事件。她希望征询一下他人的意见,但又拿不准主意是不是把如此关系微妙的事情告知他人。不过在这事上也有所区别。当女人认为一个男人所做的事非常对不起她时,她就将不再摇晃,其预兆通常就是过于急躁,甚至要把门铃线都扯断了。现在这件事我们可将其看做是恋爱事件,但这个女子并不很愤怒,反而带着迷惘或忧伤。不过幸好她现在已经亲自登门拜访,我们马上就可以从她那里解开谜团了。”

他正说着这些的时候,有人敲门,穿着号衣(一种制服)的男仆进来说有一位玛丽·萨瑟兰小姐前来拜会。刚说完,刚才那名女士就出现在仆人那并不高大的身躯后面,仿佛是随着领港小船进港的大型商船。福尔摩斯以他素有的优雅大方而又彬彬有礼的非凡姿态迎接她,他随手关上门,微微鞠躬,请她在舒适的椅子上坐下,并在须臾之间,就用他独有的那种心不在焉的眼神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他突然问道:“女士,你的眼睛近视,又要打很多字,不感觉吃力吗?”

她回应说:“刚开始确实有些费力,但是现在已经不用看键盘就能找到字母位置了。”突然,她发现了福尔摩斯这话背后的含义,感到相当惊讶,抬起头望着他,她的宽阔而表情友善的脸上流露出害怕与惊奇的神色。她大声叫起来:“福尔摩斯先生,您听说过我这个人吧,要不然怎么对我的情况知道得这么多呢?”

福尔摩斯微笑着回答:“我以前并不知道你,不过也不要惊讶,我的工作就是弄清楚一些事情。也许我已经把自己锻炼到可以发现常人总是忽略的问题。不然你又怎么会跑来向我求助呢?”

“先生,我是听埃思里奇太太说您非常有才能,所以才来拜会您的。警察与其他人都认为她的丈夫已经死去而没有寻找的价值了,而您却很轻易地找出了他。福尔摩斯先生,我企盼您也可以这样来帮助我。我并不是富翁,但除去打字赚到的那一点点可怜的收入外,凭我自己继承来的遗产,每年还会有一百英镑的收入。只要你能找出霍斯默·安吉尔先生,我愿意将这些钱全部拿出来。”

福尔摩斯问:“你为何要如此匆忙地离开家来拜访我呢?”他十指相扣,眼睛盯着屋顶。

玛丽·萨瑟兰小姐此时原本茫然若失的脸上再次流露出惊讶的神情。她说:“对,我确实是匆忙间出来的。由于看到温迪班克先生,也就是我父亲——对此事根本毫不关心,让我异常气愤。他不同意去报警,也不答应来拜会您,最后,他什么措施都不准备实行,只是没完没了地说:‘没事,不会有事的。’这让我太气愤了,我穿上外套,马上跑来找您。”

“你的父亲,”福尔摩斯说,“其实一定是你的继父,因为你与他并非同姓。”

“对,是我的继父。不过我称他为父亲,尽管听起来让人感到可笑,因为在年龄上他只比我大五年零两个月。”

“你母亲还在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