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还在年幼时,柳葭曾得灵山大庙中的一位高僧点拨。那位高僧说她是生平顺遂之相,唯一不怎么顺利的只有感情。结果她从小到大真的都还算过得顺风顺水,因为生活简单,只有升学考试工作。唯一一个大变故便是父母的婚变,受伤最大的人是她的母亲,至今还在郊区的医院里。

柳葭很理智,而越理智的人,感情用事的时间就越少。一旦被理智掌控住情感,她自然也就很难对任何人产生爱情之类的情绪。

她也没问容谢要带她去哪里,既然她需要他帮助,就不能再拒绝他的安排。更何况,他也做出了承诺,凭他的身份,根本没必要用见不得光的手段。

容谢直接把车开进一家俱乐部,先领着她去了里面的西餐厅。他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吃饭四十分钟,然后饭后活动两小时,之后送你回家,如何?”他抬手招来侍应生:“一份安格斯雪花牛排,给这位小姐一份鱼排,配菜就由大厨搭配。”

柳葭奇道:“你怎么知道我不吃牛排?”

容谢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隔了半分钟才笑着回答:“我知道你的事,比你能想到的都要多。”

柳葭迎着他的目光,跟他对视了片刻:“我以前见过你吗?”

“没有。”

她摇摇头,那她就真的不明白为何容谢会对她这么执着了,她自认是个有点无趣的人,玩也玩不开,也不去夜店,学校家里两点一线,跟他几乎可以算是不同世界的人。

很快的,服务生就开始往餐桌上端餐盘。柳葭拿起刀叉,吃了几口鱼排,忽然抬头一看,忍不住愣怔住了:容谢的仪态虽好,可是吃饭的速度却异常的快,就像完成任务一样,下意识地咀嚼,然后吞咽下去,而不是在品尝美食。

之前她虽然也跟他同桌吃饭过,但是还真没有注意到。

她看着他飞快地吃完正餐,然后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而她直勾勾的眼神很快让他有所觉察,他抬起头询问道:“怎么了?”

“你吃饭的速度真快。”

“因为我在监狱里待过,在那个地方,吃饭洗澡就像打仗一样,结果就养成了这么个习惯。”

“……监狱?”

容谢顿了顿,目光转向餐厅前方那个弹钢琴的琴手身上,语气平淡:“我当时被校方开除,是因为我看见有个小混混在欺负一个女生,嗯,我不认识她,只是看不过去,后来起了冲突……对方脾脏破裂。我防卫过当,属于故意伤害。”

柳葭张了张嘴,又徒劳地说不出一个字来。她的确是知道容谢当年被开除的原因是因为当街斗殴,却不知道他是因为要帮一个女生出头,更不知道他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而此后,本地传媒都是铺天盖地的对他的谩骂和声讨。

容谢突然笑起来,在暖光中眉目流转,自有一股风流:“你真的相信了?柳葭,我发觉你还是很容易相信别人说的话。”他停顿一下,又笑道:“我当然不可能这样愚蠢,也没兴趣当一个悲剧式的英雄。”

——

容谢所说的“饭后运动”就是射击。

这个俱乐部里就有提供射击项目,这个时间段,射击场里也是有那么两三拨人在。那些人大多都认识容谢,在他换完射击服后还过来打过招呼。其中有一个男人全身都包裹在射击服里面,人很挺拔,长相也英俊,他看来跟容谢很熟,搭住他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然后容谢回头看了她一眼,也笑着回了一句话。

等那人走开了,柳葭皱着眉问:“那人刚才在说我?”

“他是谢氏的次子谢允羸,也是我的表哥,”容谢活动着手臂关节和韧带,“别管他,他这人向来都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是酸的——教练来了,这位陈教练射击水准很不错,退伍之前还是个特警。”他跟走过来的教练打了声招呼:“陈教练,劳烦你指点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