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第2/8页)

“他是阮少尉,是我好哥们儿。”阿辉没下车,指着慢吞吞走来的这名警察。

宋驰仔细打量这个汉子,他浓眉大眼,黝黑干瘦,腰板笔挺,迈着八字步靠近不紧不慢。罗千羽看清此人一身绿色制服,还腰扎武装带并佩着手枪,赶忙不解地问阿辉:“他是军官,不是警察吧?”阿辉只顾和阮少尉连连摆手打招呼,宋驰低声跟罗千羽说:“越南警察都有军阶,所以照搬中国说法,这名阮少尉该是连级干部,这一点跟中国警察可不一样。”

阮少尉走到车旁站住,阿辉和宋驰一起下车,阿辉向他介绍了宋驰,罗千羽也下车朝他挥手。阮少尉绷着脸,瞪起眼打量宋驰和罗千羽。宋驰伸手想跟他握手示好,可阮少尉并没回应,只是摸出明晃晃的铜烟盒打开,拿出一根香烟塞进嘴里,阿辉刚从裤兜里摸出打火机,谁料宋驰已经手拿火机给阮少尉点烟。

“你是宋老板……”阮少尉竟然一口标准流利的中国话。

宋驰很是吃惊,可是又不好多问:“幸会幸会,多谢您帮忙,这是点儿小意思,请您务必笑纳。”他拿出一沓美钞递了过去,阮少尉径直接了塞进口袋,阿辉这时递过去一条中华烟,阮少尉接了拍拍阿辉肩膀说:“兄弟,证件我都办好了。”

阮少尉把那条香烟夹在腋下,从制服口袋里摸出三张红色通行证,阿辉接了连声致谢,转手将证件递给了宋驰,宋驰捏在手里看清其中两张证件上面分别是他和罗千羽的彩照。片刻,阮少尉又从宋驰手中拿回三张证件,揣好后,似乎露出一丝笑意。宋驰觉得阮少尉挺有架子,慌忙伸手拉开车门,顺势做了个请的姿势,阮少尉这才朝宋驰笑着点头上了副驾驶座。随即,宋驰、罗千羽和阿辉上车。

路上,宋驰变着法和阮少尉聊天,就为了跟他快速熟络起来,两人一番热聊过后,宋驰才知晓他竟然是个中国通。原来,阮少尉当年在军校时所学专业是中文翻译,毕业后到陆军某部当了一名参谋。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中越曾在边境地区爆发了一场激烈的军事冲突(对越自卫反击战),阮少尉那时就在司令部担任作战参谋。战后不久,阮少尉退役被分到当地某公安局,再后来他辗转派到这里负责管理这一带各矿区的治安。

宋驰没想到阮少尉曾是中国人的死敌,他问阮少尉如今却帮着中国珠宝商做生意是何奇怪的感觉?阮少尉笑了笑,一脸坦然,他说当年确实曾经痛恨过中国,可如今中国越来越强大富有,看来和平发展的路是对的。他当年那种莫名其妙的想法现在想来真可笑,大家都是邻居,应该和和睦睦一起做生意发财,每个国家都该把各自日子过得幸福美满才对。

“没想到你看得这么开,有多大的胸怀就能做多大的生意,谢谢你的理解!”宋驰握了握阮少尉的手。

阮少尉也很感慨:“有时我会做噩梦重回战场,看见昔日战死的弟兄们一个个悲惨的模样,我边哭边替他们不值,他们也围着我诉说孤独凄凉和悲哀……战争不是好东西,打来打去死的都是老百姓,从古到今没见过战争中死了几个政客,到头来还是流干当兵的血、壮了掌权人的胆。”

宋驰连连点头:“古往今来发生过多少惨烈战争,战争劳民伤财,摧毁文明与幸福,但人类没有智慧彻底杜绝战争,人类从战争历史中得到的唯一教训就是,人类从不向历史中的战争汲取教训。”

阿辉竖起大拇指:“这句话太精辟了,好像老师在讲课。”

“那是那是,好歹我也是大学肄业嘛。”宋驰哈哈笑着。

“中国有句古话叫不打不成交。”罗千羽插了一句。

“也许是冥冥中注定,凡事都有因果报应。我跟中国人打过仗,现在帮助中国商人做生意,看来注定还要跟你们成为朋友。”阮少尉又是一番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