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九华帐里梦魂惊(第3/4页)



  我内心震惊到无以复加,急忙掩饰好神色,目光却不由自主向玄清看去。我惶惑的视线正对上玄清关切的眼神,他微一颔首,伸手握住玉隐之手同置于案上。玉隐却即刻会意,微微含笑示意于我,我微一转念,即刻神色如常,稳稳端坐。

  摩格阔步入殿,双目直视宝座之上的玄凌,不屑旁顾,更无任何谦卑之色。他身旁一位赫赫使者躬身道:“我可汗入周,特来拜会大周皇帝。”

  摩格微微一笑,既不行礼,亦不屈膝,只双手抱拳一拱,算是行礼。

  纵然玄凌有心忍耐,见摩格如此,亦不由作色。胡蕴蓉素来心高气傲,怎容得摩格在殿上对玄凌如此无礼,不觉勃然大怒,登时起身道:“赫赫既来觐见,怎不按大周规矩行礼面见圣上,更不出言请安,实在大胆!”

  蕴蓉一裘深红色翟凤出云礼服,虽则动怒,但满身金饰摇曳,更见明艳华贵。摩格毫不动气,只含了戏谑的笑意,以赫赫语朗声向蕴蓉说了一句。

  在座妃嫔并无人懂得赫赫语,不由面面相觑。蕴蓉亦不知摩格说了什么话,只见他满脸戏谑,知道不是好话,窘迫之下,更是勃然大怒。

  赫赫使者不怀好意地一笑,拱手以汉语道:“娘娘无需动怒。方才娘娘责怪我可汗不以中原礼数相见,更无问候之语。其实是我可汗深虑大周皇帝不懂赫赫之语,所以只以行动抱拳相见。”他停一停,嘴角略含讥讽之色,“素闻淑妃娘娘掌后宫之权,因聪慧干练深得大周皇帝宠爱,原来竟不明白这个道理。”

  德妃闻言悄悄掩口而笑,方知赫赫使者见胡蕴蓉衣饰华贵,又坐于玄凌身侧最尊贵之位,误以为蕴蓉便是淑妃。蕴蓉欲辩又觉不屑,只得含怒坐下,一言不发。

  摩格大约能听懂汉语,见使者称呼蕴蓉为淑妃,眉心一动,轻轻摇首,不觉目光渐移向四周打量。须臾,他目光一凛,似是不信,凝神思索片刻,又细细在我面上打量几回,唇角微微一扬,伸手按住自己金丝纹海东青腰带上一把七宝匕首。

  他眸中精光一闪,复又如常,只含笑看着玄凌。此时译官虽然在旁,却深怕落实了胡蕴蓉不识礼数之名,不敢多言一句将摩格原话说与胡蕴蓉知晓。

  玄凌伸手握一握我的手,背过身吩咐蕴蓉道:“你不必近身伺候朕,回到自己座上去罢。”

  蕴蓉一咬唇,起身回到自己座中,揽过和睦入怀,恨恨不再言语。

  我晓得玄凌心意,起身端起一杯葡萄美酒缓缓行至摩格身前,他以为我上前敬酒,轻嗤一声,正要伸手接过。我蓦然将手一缩,将一杯上好的葡萄酒缓缓浇在摩格身前空地之上,含笑将空空如也的杯底示意与他看,方才退开两步。

  摩格微眯双眼,眸中凝起一缕寒光,冷冷以汉语道:“汉人祭祀死者时才以酒浇地,你在诅咒本汗?“

  我含了一缕端庄笑意,缓缓道:“不意可汗汉语说得如此精妙,真叫赞服!”我一见他眸中怒气未肖,只冷冷横一眼玄清,心中一凛,如常笑道:“可汗误会了,本宫并非诅咒可汗,而是以贵宾之礼迎接可汗。”我拿过青瓷琢莲花凤首酒壶,满满斟了一杯艳红葡萄酒,端然道:“可汗乃是天朝贵宾,又是第一次入朝觐见我大周天子,我朝上至皇上,下至黎民,无有不欢迎者。所以为感贵宾到来,这第一杯酒便是要谢皇天后土引来佳可之喜。”

  他轻哼一声,目光冷冷梭巡在我面上,口中之音不辨喜怒之情,“此话太过牵强。”

  我展颜一笑,温言道:“本宫之行惹来可汗疑心,以言语辩白也不足以使可汗释怀,何况可汗方才见我皇上之时一言不发只是拱手为礼,又以赫赫之语与我等终日只处于后宫的小女子交谈,难怪惹来庄敏夫人不快。本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不过是小女子心胸,想可汗是胸怀宽广之人,必不会以方才之事为难我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