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细雨闲花静无声(第2/8页)



  真宁叹息道:“孤何尝没有这样做,但是慧生更加执著,她觉得你哥哥情深意重。”

  我愕然而笑,“哥哥对嫂嫂情深意重,但未必也会这样对翁主。”

  真宁以手覆额,很是烦恼,“慧生不这样觉得。”

  我慢慢啜饮着杯中清茶,沉吟片刻,笑对真宁道:“其实我很羡慕公主。”

  她“哦”一声看我,道:“怎么说?”

  我道:“公主可以只有驸马一人,而我却要与众人分享皇上。”

  她失笑:“淑妃的话听来真心。后妃之德讲求不怨不妒,淑妃何出此言?”

  我微微叹气:“与夫君一心一意相对是所有女子的心愿,我是常人,亦不例外。”

  真宁公主笑容渐隐,道:“其实孤亦庆幸自己是公主,才能比旁人过得略太平些。”她看住我,“孤明白,只有真心在意一个人才会在乎是否要与别人分享他。”

  “所以,”我看着慈母怜爱的双眸,“翁主应该明白,我哥哥心中思念嫂子,翁主若与哥哥成婚,无形之中亦要与人分享他……”

  “淑妃,你说得不对。”我的话尚未说完,慧生已一脚踏进柔仪殿。她步履飞快,明快的湖水蓝锦衣拖曳掠过光滑地面,人已经走进内殿,只余身后一帘明珠在飒飒晃动。她疾步走到我面前,气息未平,“我喜欢甄珩并非他曾经有赫赫战功,也不是可怜他曾经受过的苦,你们都以为我年纪还小什么也不懂,其实我都懂。那日在城楼上望见他,我便觉得他与众不同,我也听说他对薛氏的深情。我在宫中看得明白,满朝文武心中只有富贵前程,舅父后宫有那么多女人围着,谁知真心深情为何物?我心里其实很羡慕平阳王夫妇深情相许,所以格外觉得甄珩难能可贵。他心里思念薛氏,为什么我不能陪着他一起抚平他心中伤痛?”

  “慧生,你越来越不懂规矩,怎可对淑妃大呼小叫?”她放缓了声气,柔声道,“即便如你所言,甄珩难能可贵又如何?他心中思念他的亡妻,你即便嫁与他也是十分不值。”

  “母亲!”慧生一双妙目瞪得滚圆,因着朦胧的泪意愈加宝光流转,“什么值与不值?难道我嫁与一个状元就值得么?若我不喜欢他,余生与他一起度过才是最大的不值!以母亲和外祖的想法,我是长公主之女尊贵无比,其实嫁与任何一人都是不值,都是下降屈就,那我何不选一个自己喜欢的。甄珩年纪是比我大许多,又曾娶妻生子,还对亡妻念念不忘,那又如何,若我喜欢才是真正值得!”

  慧生是未出阁的少女,这一番话说得自己满面通红,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真宁气得发怔,“慧生,你满口胡言什么?女儿家说这些话也不害羞么?”

  慧生用力拭去泪痕,倔强道:“我是真心话,有什么可害羞的!”

  真宁欲要再劝,只听一阵击掌之声,有一把沉稳男声朗声赞道:“说得好!不愧是朕的外甥女!”

  我转首去看,正是玄凌。今年较往年热得早,玄凌下朝时换过了绛色团龙暗花夹纱常服,笑吟吟立在殿门前。

  我忙屈膝向他请安,他一把扶住我笑道:“幸好今儿下朝就过来了,否则错过了咱们慧生一番宏论。”他笑得爽朗,“这话放到朝堂上去说,准叫那些迂腐老儿羞得自叹弗如。”

  慧生不好意思起来,“舅父笑话我!”

  真宁半沉了脸,看着玄凌道:“母后也不允准,皇上该好好劝劝慧生。”

  “劝?”玄凌单薄的唇线带着疏离的微笑,连着两道英气入鬓的剑眉亦微微扬起如飞羽,他在窗下坐了,笑道:“慧生的事朕也有耳闻,倒叫朕想起几年前淑妃回宫的事了。”他含笑看着真宁,“皇姐觉得淑妃为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