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第2/3页)

“……你听着,有件事不大好开口,其实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只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什么事?”

“又有人给聪子姑娘说婆家了,这门亲事相当艰难,再拖下去,就不好回绝人家了。如今,聪子虽然还是有些犹豫不决,但不像过去那样一概不理不睬了。所以,她的父母亲也积极起来……因此,也想问问你,你和聪子从小在一起,青梅竹马,对于她的婚事,有没有什么不同的意见呢?你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有不同的看法,就直接当着父亲的面提出来。”

清显照例埋头吃饭,他毫无表情地说道:

“我没有什么不同的意见,这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片刻的沉默之后,侯爵依然保持一副纹丝不乱的愉快心情,说道:

“其实,事情还能挽回,如果,我是说如果,这事牵扯到你的心情,不妨就说说看。”

“和我没有任何牵扯。”

“我只是这么设想,才这么说的,如果没有,那也好嘛。我们家同他们家是多年的世交,眼下这件事,我们该做的做好,该帮的帮好,要尽力而为。看来还是要花一笔钱的……这事先这么说着,下个月是祭祖的日子,要是婚事有进展,聪子就会忙起来,今年就不要再邀请她了。”

“其实,一开始就不该请聪子来参加什么祭祖活动。”

“这倒是稀奇的事儿,没想到你同她成了死对头。”

侯爵大笑起来,随着笑声暂时结束了这个话题。

对于父母来说,清显就像一个难解的谜,儿子和父母的感情格格不入,他们每每追索清显的感情轨迹,总是迷途难返,只好断念。现在,侯爵夫妇甚至有些抱怨绫仓家,怪他们没有管教好自己的儿子。

自己长期以来所憧憬的公卿家族的优雅,难道就仅仅表现在这种意志不坚、暧昧不明的态度上吗?远看起来美妙无比,近观儿子的教育成果,只是一团迷雾,模糊不清。侯爵夫妇心灵的衣裳,尽管使人眼花缭乱,只限于南国风格的鲜艳的单色;而清显的心灵,犹如往昔女官们的丽衣,大红里透着赭黄,竹青里融进了紫红,各种颜色恍惚不定,光是猜度和揣摩儿子的心思,就弄得侯爵疲惫不堪。清显对任何事情都毫不关心,态度冷漠,沉默不语,只是看着他俊逸的面庞就觉得劳累。侯爵回忆起自己的少年时代,处处都是细流涓涓、清澈见底,从来不记得有什么暧昧不明的时候,比如表面上微波荡漾,而清澄的水底下却掩藏着不安和烦恼。

不一会儿,侯爵说:

“换个话题吧,我打算最近把饭沼辞掉。”

“为什么?”

清显的脸上这才露出明显的惊讶来,他确实感到很意外。

“他常年在我们家做事,你明年就成年了,他也大学毕业了,这时正是个好机会。再说,一个直接的原因就是,最近听说他干了件不体面的事情。”

“什么事情?”

“在家里很不守规矩,明白的说,他和女佣美祢私通。要是过去,那是要杀头的。”

听了这话,侯爵夫人出奇的平静。她在这个问题上,无论哪一方面,都是坚定站在丈夫一边的。清显认真地追问道:

“这件事是听谁说的?”

“谁说的无关紧要。”

清显头脑里立即闪过蓼科的面影。

“过去该杀头的事,现在的世道不兴了。再说,他是家乡推荐来的,基于这层关系,原来的中学校长每年都跑来拜年。为了不影响他的前途,让他离开这个家是最稳妥的办法。另外,我还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把美祢也辞掉,只要他们两相情愿,可以结成夫妻。今后,我还打算给饭沼找一份工作。总之,目的是让他离开这个家,又不留下什么怨恨,这才是上策。他常年照顾你,这是事实,在这一点上,他没有犯过什么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