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2/7页)

“我至今还没打算要把你的生活搞得凄凄惨惨。不过要是你敢跟别人提起有个男人来过这儿,或是我晚上早回来了,那情形可就不一样了。”

说这些话时她就站在我面前,当她把手伸进袖子拿什么东西时,我在昏暗的灯光下都能看见她的前臂涨红了。她走进女仆房并关上了门。我听见一阵含糊的谈话,接着艺馆又恢复了平静。间或,我想我是听到了一两声呜咽或呻吟,可是声音非常轻,我不能确定。我不想说自己知道他们在那里干什么,但是我的确想到了佐津把泳衣褪下去让杉井家的男孩看的情景。我感到既厌恶又好奇,即使我可以自由离开自己的岗位,也不会去偷看。

大约一星期一次,初桃和她的男朋友——附近一家面馆的厨师——就会把他们自己关在艺馆的女仆房里。其他时候他们也在别的地方碰头。我知道这些是因为洋子经常要替他们传口信,有时我会在无意中听见。所有的女仆都知道初桃的所作所为;但没有人透露一个字给妈妈、阿姨或奶奶,可见初桃对我们的控制力有多强。初桃交男朋友是肯定会惹上麻烦的,这远比把男人带回艺馆糟糕。她跟男朋友呆在一起的时间是没有进账的,甚至还要牺牲她在茶屋的宴会上赚钱的机会。此外,任何一个有兴趣保持一段昂贵的长期关系的有钱男人,若知道她和一个面馆厨师调情私通,那他肯定不会那么记挂她了,弄不好还会改变主意。

一天夜晚,我在庭院里的井边喝完水往回走时,听见外面的大门被人打开,又被重重地关上,撞在门框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真的,初桃小姐。”一个低沉的声音说,“你会吵醒每一个人……”

我从来都不能理解为什么初桃要冒险把男朋友带回艺馆——不过也有可能她就是喜欢冒险。但是过去她从来没有大意到搞出这么多噪音。我急急忙忙地跪回自己原来待命的位置,很快初桃就走进了前厅,手里拿着两个亚麻纸包装的包裹。不一会儿,另一名艺伎跟在她后面走了进来,那人身材非常高,以至于她进门时必须弯下腰。当她站直身子俯视我时,位于她长脸底部的嘴唇看上去又厚又重,非常不自然。肯定不会有人觉得她漂亮。

“这是我们愚蠢的下女。”初桃说,“她有一个名字,但我想,你不妨就称呼她为‘笨蛋小姐’好了。”

“好吧,笨蛋小姐。”那个艺伎说,“你为什么不去给你的大姐姐和我拿些饮料来呢?”原来我先前听到的那个低沉的声音是她发出来的,并非来自初桃的男朋友。

通常初桃喜欢喝一种特殊的名叫“甘口”的日本米酒——这种酒度数很低,口味甜甜的。但是“甘口”只在冬季酿制,现在艺馆里似乎已经没有存货了。作为替代,我倒了两杯啤酒拿出去。初桃和她的朋友已经朝庭院走去了,她们穿着木鞋站在泥土走廊里。我能看出来她们已经醉得厉害,相对我们艺馆里的小木鞋而言,初桃朋友的脚实在是太大了,所以几乎她每走一步路,她们两个就会爆发出一阵大笑。你也许记得房子外面还有一条木地板走道。初桃把她的包裹放在那条走道上,当我送上啤酒时,她正要打开其中一个包裹。

“我不想喝啤酒。”她说着就俯身把两杯酒都倒到房子的基座下面去了。

“我倒是想喝。”她的朋友说,可是已经太迟了,“你为什么把我的酒也倒掉?”

“噢,安静点,光琳!”初桃说,“反正你也不需要再喝了。瞧瞧这个,你看见它一定会高兴得要死!”这时,初桃解开了一个包裹外捆住亚麻包装纸的细绳,把一件精美的和服摊在走廊上,这件和服的底色是各种不同的粉绿色,上面有红色的树叶图案作装饰。的确,这是一件美丽的丝质纱袍——不过只能夏天穿,秋季穿肯定就不合适了。初桃的朋友光琳实在是太喜欢它了,她猛地吸了一口气,竟然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这又引得她俩哈哈大笑。我想此刻是我告退的好时机。但是初桃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