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你”(第3/7页)

事情现在对潘尼费瑟先生变得严重起来。人们发现他脸色惨白,而且当问他对此有何解释时,他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无疑证实了大家对他的怀疑。这时候,连他放纵不羁的生活中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也丢下他独自一人,甚至比他的夙敌还响亮地喊着要把他立刻抓捕归案。相比之下,古德菲洛先生的宽宏大量则显得更为光彩夺目。他热情坚定而言辞雄辩地为潘尼费瑟先生做着辩护,其中不止一次暗示自己曾对这位言行放浪的年轻人——“尊敬的沙特尔沃西先生的继承人”——的真诚原谅,说他(这位年轻人)当时对他(古德菲洛先生)的侮辱肯定是他一时冲动下认为是合适的举动。他说道:“他从心底深处原谅了他的举动。就他自己(古德菲洛先生)而言,尽管人们对潘尼费瑟先生已经大有疑心,他决不愿意把这样的怀疑推向极端,而会尽自己一切力量,用自己所有的雄辩才能,凭自己的良心,来缓解非常复杂的事件之最坏状况。”

古德菲洛先生就这样又讲了半个来钟头,他的智慧和激情使人们大为感动。但是,这一类热心肠的人观察力总显得欠缺,每当他们冲动地要为朋友尽力时,总是判断失误,总是词不达意,结果,尽管他们的愿望十分善良,却经常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所以,在当前的情况下,“老查理”的滔滔雄辩就落得这样的结果。尽管他费尽力气为怀疑对象开脱,他说的每一个字没有直接而无意地抬高说话人在听众心目中的地位,反而使人们对他为之开脱的人怀疑更深,甚至还在人群中引起了愤怒。

雄辩家犯下的无法解释的错误之一就是他把怀疑对象指涉为“富有的老人沙特尔沃西先生的继承人。”大伙还真的没想到过这一层关系。他们只记得这位叔叔(他除了这个侄子以外没有别的活着的亲人)一两年前说过几次要剥夺他的继承权一类的话,因此就以为这件事情已是定论——拉特尔镇的居民真是头脑简单啊。可是“老查理”的一番话立刻使他们想起了这一点,使他们觉得,那些威胁要剥夺继承权的话可能仅仅是威胁而已。这一来,大伙自然就想起了cui bono[2] 这个问题,而这个问题比那件背心更紧密地把这桩罪行与这位年轻人联系到了一起。为不致引起误解,请允许我略岔开话题,为的是指出,我用的这句极为简单明了的拉丁语句子经常被人误译和误解。在所有顶呱呱的小说和其他作品中,比如在戈尔夫人(《赛西尔》的作者)的小说中——戈尔夫人经常引经据典,什么语言的都有,她还“因为需要”而得到了贝克福德先生的系统指点——,我说了,在所有顶呱呱的小说中,像布尔沃、狄更斯、特纳潘尼和安斯沃斯等人的大作中,Cui bono这两个小小的拉丁单词都被翻译为“为什么目的?”或者(像quo bono一样)“有什么好处?”然而,这两个词的真正意思是“对谁有好处?”Cui,对谁;bono,这有好处。这是一个纯粹的法律用语,正好适用于我们眼下正考虑的情况,因为这一事件的行为者是谁,取决于他在其中是否受益,或完成该行为可能获得何等利益。就当前的情况而言,Cui bono这个问题明显指向潘尼费瑟先生。他叔叔在立下了对他有利的遗嘱后曾经威胁过要剥夺他的继承权,但这威胁并未付诸实施,而原先的遗嘱看来也没有修改过。如果遗嘱真的改掉了,那怀疑对象进行谋杀的唯一可能的动机就是通常所说的报复,但即使这样,这还是不太可能,因为仍然存在着被怀疑人重新获得其叔叔宽容的可能。但是,如果遗嘱尚未修改,而修改遗嘱的威胁却一直悬在这侄子的头上,那犯下这样罪行的动机就相当强烈了,于是拉特尔镇的令人尊敬的居民们非常明智地得出了这样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