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缚归(第3/6页)

“云哥,你莫非忘了:‘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我愿和你走,但你难道就此沉沦下去,忘了你那些壮志凌云的绮梦?”

昭碧霞的声音静如微风吹动琴弦,仓云的心底深深一震,嘴角抽动。他不想这名门千金竟如此重情,然而想到自己这落魄残身,只惨惨一笑道:“如今的仓云,已担不起小姐的深情。”

“云哥,过几日便是文学侍从擢选。你过去如此渴望考取功名,为何不能再做一搏?若是考中,我必去求爹答应我们的婚事。云哥曾口口声声说‘我心匪石’,可还作数?”昭碧霞泪眼婆娑,楚楚看向他。

仓云怔怔一时,忽然膝下一软,蹲地掩面而泣。

昭碧霞回到府中便想与父亲交涉种种,心中不免烦恼,从来名门府邸的爱情,都不是一句“我心匪石”便可被成全。然而昭碧霞今日之烦恼,比起其父昭和之烦恼,则不足为道。

今日上朝,起始便氛围诡异。钦天监宋昆奏道:“大王,臣观天象,今年恐有大雨将至,臣奏请加固堤坝,以防洪水。”

这本是寻常奏本。历朝皆有负责天象之人,自上古起有重、黎、羲、和,夏有昆吾,商有巫咸,至战国后期,太史令管辖天文台,其下四十余人分别负责星象、太阳、风雨。

不想景颇突然奇腔怪调道:“宋大人之意,是说景某修的堤坝不足以应防水患?”

宋昆一愣,只得立即解释:“景大人,下官绝无此意。只是《周易》有云:‘君子以思患而预防之。’我大楚七百多年,亦是立于防患于未然。”

“杞人忧天!我大楚城池固若金汤,堤坝亦安如磐石!”景颇斥道。

宋昆见景颇邪火上身,却也只敢腹诽,施礼退去一边跽坐。楚王冷冷看向景颇,只见他缓步上前,深深一拜道:“大王,臣今日有本要奏。”

“何事?”楚王肃颜道。

“命案。”景颇垂首道。

“何人命案?”楚王一怔。

景颇却又一拜道:“微臣愚钝,尚有些法理不明,请大王恩准微臣先请教于陈大人。”

楚王颔首,景颇便向陈轸拜道:“陈大人,您是楚国廷理,敢问当朝刑法如何依定?”

“依周礼定。周礼以五刑纠万民:一曰野刑,上功纠力;二曰军刑,上命纠守;三曰乡刑,上德纠孝;四曰官刑,上能纠职;五曰国刑,上愿纠暴。”

陈轸微微一顿,继续肃颜道:“刑有五法,由五行相克而生。火能变金色,故墨以变其肉;金能克木,故剕以去其骨节;木能克土,故劓以去其鼻;土能塞水,故宫以断其淫;水能灭火,故大辟以绝其生命。”

“善!若有人滥杀百姓,该当何罪?”

陈轸正色道:“这要看杀的是谁。依楚律,杀农奴,无罪;杀平民,大辟;杀贵族,诛三世;杀王室,诛九族。”

“善!景某受教。若杀人者为我楚国朝臣呢?”景颇一言既出,朝堂众臣皆惊异,面面相觑,交头接耳。

“若是朝臣所为,罪责追加一等!”陈轸朗声道。

景颇嘴角轻扬,转身对楚王一揖道:“大王,微臣已明白楚律之肃严,竟不敢再禀报今日之事。”

楚王眉目轻敛,肃颜道:“尽管奏来。楚律之下,我看何人敢违抗王法?”

景颇心中冷笑,仍唯唯道:“大王素知楚有三户。景某虽为莫敖,但真不敢贸然得罪另外两家。”

楚王想起太后前日嘱咐,心中一震。而此时屈伯庸早已不耐,愠怒道:“景大人此话何意?我屈家自立国以来,为楚效忠,肝脑涂地。昭家更是忠心耿耿,立下不世之功……”

“屈大人,景某何时说到昭家?”景颇打断他,看向他阴沉一笑。

屈伯庸心中一紧,道:“景大人之意,此事为我屈家人所为?是何人?屈府家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