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2/6页)



  他不爱说话,除了个性如此之外,更多的是因为他不愿意自己的乡音惹人侧目和嘲笑。他不笑,也有部分原因出自于那副牙箍实在太丑。不爱跟人往来,不是因为眼高于顶或天生孤僻,而是因为他打心眼里自卑,害怕被拒绝,索性一开始就拒绝别人。

  更重要的是,他的情绪虽然藏得很好,但也不意味着没有情绪。

  他也会紧张得大汗淋漓,就像她爸爸突袭的那个夜晚。

  他也会惶然不安患得患失,每当他在家里试图把一切做到尽善尽美,却迎上薛少萍温和却始终有所保留的眼神。

  他也会脸红发窘,比如说刚洗完澡光着半身从浴室里走出来,就被不请自来的司徒玦撞个正着,还被她撇着嘴上下打量一番。

  他也会生气,虽然并不常见,但至少司徒玦“有幸”得见过几回,他越是心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就越要苦苦压制着,脸上像没事人一般,眼里却冷得跟毒蛇一样。

  当然,他也不是所有的时候都那么令人讨厌。爸爸罚她做家务的时候,他会一声不吭分担一些;天气阴沉的早上,他总是多带一把雨伞,在放学后许多人站在教学楼下望雨兴叹的时候,悄悄经过她身边把伞塞给她;下自习的夜晚,他总是有意无意地等她一块回家,她跟一群朋友有说有笑的时候,他就远远地落在后面,等到大家都散了,她独自走最后那一小段路,他的脚步声就在几步之后。

  虽然这其中不少的举动都是出自她父母的授意,但司徒玦也不是完全地无动于衷。为着这个,在学校里,在她的朋友面前,她虽然跟姚起云保持着一段距离,但却从来不说他的不是,遇到有知道他们关系的人当着她的面笑话姚起云,她也往往主动要求终止话题。

  她和姚起云之所以做不成朋友,是因为他们的相处总在一点点的软化和改观之后,又遇上下一个更大的摩擦,然后再度彼此厌弃,周而复始,怎么也得不到彻底的和解。

  他一边憎恶着她,一边照顾着她。

  同样,她也一边讨厌着他,一边可怜着他。

  生活就是这么回事,两个人同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未必会彼此喜欢,但迟早会彼此习惯。

  就好像司徒玦也不知道,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在不停的大小矛盾斗智斗勇中渐渐摸清了姚起云的脾气,不知不觉成为竟最了解他的人。

  司徒玦和姚起云从最初猫见了狗一般的水火不容,到后来的各自为政,大致上相安无事的相处模式,让一直担心姚起云融不进这个家庭,被司徒玦欺负的司徒久安稍稍放下了心。但女人的心却更细一些,薛少萍有一次下楼,正好撞见了从姚起云房间里走出来的司徒玦,由此大生疑心。

  不用说,当时的司徒玦不过是再度把姚起云的房间当作一个通道罢了,但是面对妈妈的责问,她不得不撒了一个谎,说是自己是来跟姚起云讨论功课的。

  薛少萍当时倒没说什么,事后才把女儿叫进房间,关上门,貌似不经意地问她:“你跟起云最近好像关系好了不少?”

  司徒玦可不是傻瓜,自从她跨入所谓的青春期之后,妈妈一直盯得她很紧,生怕女儿易惹桃花,沾上了早恋的苗头,就连吴江这样知根知底的男孩子也强令她必须保持一段距离,别人就更不用说了。以前司徒玦跟姚起云闹得僵的时候,薛少萍面子上做做和事佬,倒也没太操心,如今竟被她发现女儿晚上从他房间鬼鬼祟祟地出来,让她如何能不紧张。

  “谁跟他关系好了?要不是我们化学老师是他们班主任,我用得着去问他要重点题型,看他的脸色?”司徒玦故意撇着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