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运 2.星辰(第2/2页)

噩梦。

“是场噩梦呀。”我说。

我们都沉默了。我闻着爸爸裤子的味道。

要命的是,车厢里同时飘荡着从姐姐的物品里散发出来的姐姐的香水味。

我想,以后换用这种香水吧。感觉好像姐姐正坐在后座上,好像真的回到了童年时代。

好像回到了经常举家开车出游的时候。

香水是早熟的姐姐从十几岁就开始用的“娇兰”牌。

“你是不是在和那个男的谈朋友?”爸爸突然问道。我一惊,回过神来。“谁?刚才哭鼻子的那个胖子,姐姐的同事?”

“不是,那个怪里怪气的什么哥。”爸爸说。

“你说境哥?根本不是什么谈朋友。”我说,“你也不用那么说人家呀,他是个好人。”

“可要是你和他结婚,他那个懦夫弟弟就又变成我们家的亲戚了,又得见面,一想起这我就受不了。唉,光是想想气都不打一处来。”爸爸说。

“不会吧。而且现在我们根本没有正式交往。不过,境哥人很优秀。我是这么认为的。不管怎么说,他弟弟也是姐姐喜欢的人,我虽然也想责怪他,但还是算了吧。”

“我也是随便说说。但是,他跑回老家去算怎么回事?开什么玩笑!连这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还打算娶我女儿,真是开玩笑!”

现在确实需要一个反面角色,我想。所以不再出言庇护。说到底,我也不太清楚姐姐的未婚夫的性格。总之姐姐爱着他,并付出了对爱情一贯的狂热。

“我们就想,没嫁给这种到了紧要关头就靠不住的人倒是好事。”我说。

“就现在这样还能说是好事?!”爸爸接道。

“只是说说嘛。”我说。

“真不好受,难过啊。”

父亲的声音通过他的肚皮传入我耳中,加上有点晕车,我又哭了。最近我的泪水、特别是和往事有关的泪水流起来已经几乎没有任何缘由。眼里动不动就条件反射地流泪,像麻雀尿尿一样。爸爸觉察到我在哭,他沉默不语了。

车向前飞驰,我生于斯长于斯的街市刷刷地被抛在后面。

“妈妈快挺不住了吧。今天我想住家里,把姐姐的东西整理一下。”我说。

“嗯,你替她整理吧。”爸爸回答。

“那么我来做点什么菜吧。”

“火锅不错,我想吃点热乎的。”

“那就顺便去趟超市。”

当我们在温暖的车里交谈时,我忽然悟到了什么。

我又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

姐姐不仅仅让我们感到难以承受的痛苦,还给予我们非常非常充实的时间。是的,在这个世界,美妙的时光给人的温暖何止百倍。如果不能抓住那光辉,那么等待我们的只有无尽的痛苦。不管往好里说还是往坏处想,每天其实都是战斗。我不愿浑浑噩噩地和姐姐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