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9

美咲从上午开始就情绪高涨,嚷嚷要去个什么地方郊游,拍醒了还在睡觉的良介和直辉,大家一起去了砧公园。难得大家聚到一起出去玩,应该一起去才对,可是小琴以“怕晒黑”为借口,坚持要留在家里,独自等萨特鲁回来。我们托小琴给萨特鲁带个口信,如果他中午之前回来,就让他去砧公园,然后大家坐进了良介的桃子里。我好久都没有享受星期日休店了。

蔚蓝的天空下,在砧公园绿得耀眼的草坪上,到处是一个个家庭铺开的野餐垫,幼小的孩子们在野餐垫四周跑来跑去。

出门之前,小琴麻利做好的三明治,还没到中午,就被良介和直辉吃掉了一半多。

我们四人并排在小地毯上躺了一会儿,有个球滚到脚边,美咲和良介不知什么时候跟来捡球的一对双胞胎男孩玩起投接球来。在美咲和良介之间,穿着同样衣服的两个孩子叽叽呱呱地欢叫着,追逐着皮球。躺在小地毯上的直辉,在我身边呆呆地望着他们俩。

“喂,昨天晚上的事,你没有对别人说吧?”

“昨天晚上的事?”

“就是我说萨特鲁是凶手的事……”

我说完,直辉瞅了我一眼,不屑地冷笑了一下,“怎么会说呢。”

“不过吧,我还是想不通,那件事的凶手虽说肯定不是萨特鲁,不过,不是这个问题,是另外的问题。”

“另外的问题,是什么?”直辉坐起上半身,从水壶里倒了杯有些浓的茉莉花茶。

“哎呀,你问我是什么,我还真回答不了,可总觉得不对头。”

“所以问你是什么呀?”

“我不是说了回答不了吗!”

“说到底,萨特鲁是你带来的吧?”

“那倒是,可是……”

假设有人就萨特鲁提出问题:“他是个怎么样的孩子?”我想小琴大概会这样回答:

“属于没有什么主见的那种人。看他有时候傻乎乎的,所以说不定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呢。我一说‘去小钢珠店’,他就跟我去。不管是卡拉OK,还是打保龄球,只要我叫他,他从来不说‘不想去’。只是虽说跟我去了,可并没有兴奋的样子。在我说‘该回去了吧’之前,他一直闷闷不乐地等着。我问他‘你觉得没意思吗’,他回答‘不是啊’;可是问他‘你高兴吗’,他也回答‘不是啊’。据他自己说,他非常相爱的父母亲,对他倾注了极大的关爱,尽心培养他,所以,他恐怕向来不会对什么东西产生强烈欲望吧。那种对什么都感到满足的人,大概就是像萨特鲁君这样无忧无虑生活的人吧。”

要是问良介,我想他肯定会这样回答:

“他还这么年轻,也太没有活力了。你看我,一边上学,一边打工,和朋友们玩,勾引学长的女朋友,给桃子洗车,一天二十四小时根本不够用。可是,那家伙,二十四小时里差不多有二十个小时都是虚度的。只是,那家伙之所以没有活力,都怪他以前结交的朋友不好。听他说,他那些朋友几乎都没有固定工作,整天游手好闲的,老是跟那些人在一起,他自然也就变成那样了。虽然有人说‘只要自己能够出淤泥而不染,无论在哪里都能活得很精彩’,我可不这么看。无论自己多么想要站起来,假如脚底下是一摊烂泥,也绝对会摔倒的。对于那家伙来说吧,怎么说呢,我觉得需要有个人把他从泥潭里拽出来。”

总之,我觉得无论小琴还是良介,都把他们希望待在自己身边的人,与萨特鲁重合起来了。而我感觉,实际上比谁都懂得人情世故的萨特鲁,早已看透了二人的想法;在某种意义上,他是为了迎合他们的想法而装作他们所希望的那种人。毫无疑问,小琴和良介也都以他们自己的方式,在这个公寓里扮演着自己的角色。我也一样,直辉也一样。只不过,我总是觉得只有萨特鲁,是混在这些角色之中的超级演员,或者说他的存在无从捉摸……就如同在水中形成的水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