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龙(第2/6页)

孔甲并不回礼,只是问道:“我特来观望你驯龙,谁知你荒于正业,倚龙而卧,白日放歌,成何体统!”

师门笑道:“君有所不知,此曲乃啸父授我,名曰《平川吟》。唱与翔龙,可祛其怨垢,消除戒心。”

孔甲闻言,便不追问,脸上依然疑云密布。他走到龙颈旁,摆弄鞍上束带,问道:“你我乘龙寻仙时,若同坐于此鞍,岂不拥挤?”

师门笑道:“我已为君另备一副鞍。”

孔甲沿师门所指望去,见翔龙的一双后爪旁,果有一副崭新的鞍垫,只是少了御绳与龙刺,唯有束带与撑手的铁环。

孔甲见状不悦,说道:“我乃夏之君主,贵为天子,哪里有居于人后的道理?”

“恕师门不能从命。”师门答道,“御龙需乘风,前方之位可观得方位,辨得风向。帝王乘车,尚在车夫之后,何况乘龙?”

孔甲哑口无言,心中却暗自气恼。端坐龙首之上,俯瞰大夏山河风景,好不惬意,却被师门反驳了去。自从刘累以后,无人懂得御龙之法,孔甲只得忍气吞声,屈居后席。

数日之后,师门传话孔甲说,今翔龙已愈,可携君共乘,再探访仙人之居。

是日清晨,孔甲心喜难耐,命左右将束带缚于腰腹,不断催促师门,叫他早些御龙而起。

师门坐于龙颈,俯首下去,向龙耳处低语,又一提缰绳,驭龙扶摇而上。

初升之时,孔甲不住叫嚷。他初次乘龙,不懂得贴附龙身,只能任疾风摆布。待龙升至云上,孔甲身体发软,两腿不住打颤。

“君可曾见过如此疾风?”师门笑道,将龙头掉向西南,向上飞升。

孔甲早已说不出话,只得向师门连连摆手。

翔龙于云间徐徐游动,师门与孔甲分坐于两端,一个手握御绳,英气飒然;一个瘫在鞍上,满面愁容。待穿行过洛河时,孔甲终于开口道:“龙在向哪里去?”师门答曰:“西南,不出半个时辰便到浮岛。”

孔甲缓过神,鼓足勇气侧头而望,只见宫殿已了然无踪,自己脚下,乃是片一望无垠的密林。他心里记得,距夏都西南二百里处,有一村落,名为“皂柯”,盛产甘蔗。

“师门,”孔甲呼喊道,“方向对否?”

此时师门心中正疑虑,翔龙越升越高,极目远眺,依旧不见岛屿影踪。师门回忆,那日寻得浮岛,是迎太阳而行,浮岛便应位于夏都西南。如今细细想来,攀升同时,太阳亦渐向西转,那岛屿应在西南偏西的方向。

于是师门扯动御绳,孔甲见状,又高声道:“师门,记错方向了吧?”

师门答道:“夏君英明,确实记错了方向。”

孔甲得意道:“夏都西南二百里,有村皂柯,你说向西南而行,我却始终未见村落。”

师门笑答:“非也。万丈之上,高山亦如米粒一般。方才不是错了方向,是我估测有误。那岛屿不在正西南,而在稍稍偏西之处。”

太阳似渐行渐远,翔龙似有些疲乏,呼吸一声重于一声。这时师门仰头而望,在空中找到了一方黑影。他正要驭龙上浮,却听孔甲叫道:“呵!怎么突然下起雨来!”

师门正要开口,忽觉脸颊一凉,豆粒大雨点打在鼻尖上。

此时天色正晴,不见一丝云朵,这雨又从何而来?师门不得其解,只得迎着雨水而上。

雨点渐渐化为成股水流,向二人倾注而下。师门急忙调转御绳,将翔龙向旁侧平移数丈,头上的水流销声匿迹,一道彩虹横贯于二人之上。

孔甲须发尽湿,衣袍沾身,狼狈至极。“这雨怎么又停了?”孔甲牢骚道。

“这本不是什么雨,”师门手指一挥,道,“夏君且看那水帘。依我所见,这水流的源头不是别的,正是你我将要拜谒的仙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