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猎捕 11(第4/6页)

“好的,我会去接电话的。九点。”

“非常感谢您,曼林逊先生。”

“晚安。”曼林逊放下话筒,重新设置好闹钟,把原来的七点改成六点半,然后又回去睡觉了。

当巴黎在睡梦中迎来黎明之时,在一间狭小又发霉的单身公寓里,一个学校的中年老师在杂乱的起居室兼卧室的地板上走来走去。他的周围一片混乱,书、报纸、杂志、手稿,摊得到处都是——桌上、椅子上、沙发上,甚至还有在远处墙角的狭窄小床的床罩上。另外一个墙角有一个水池,里面堆满了没洗的碗碟。

他在夜里这样走来走去,脑子里想的不是他房间里的一团糟。自从他辞去了一家中学校长的职务后,他那套有两个仆人的精美宅邸也随之而去了。他学会了像现在这样生活。他的麻烦是别的问题。

当东边的郊区黎明破晓的时候,他终于坐下来拿起一份报纸。他的目光又落在国际版第二条显著位置的新闻上,标题是:《“秘密军组织”的首脑躲在罗马的酒店里》。他最后又读了一遍这条新闻,打定了主意。他披上一件轻质风衣以抵御早上的寒冷,便离开了公寓。

他在最近的街上找到一辆正在转悠的出租车,他让司机带他去北火车站。司机把他放在车站前面,但车刚离开他就从车站走开了。他穿过马路,走进那一带的一家通宵营业的咖啡馆。

他要了一杯咖啡和一枚打电话用的硬币。他把咖啡留在柜台上,走到咖啡馆的后面打电话。查询台给他接通了国际交换站,他向他们问了一个罗马酒店的号码。不到一分钟,他就拿到了号码。然后他挂上电话,转身离开了。

他顺着这条街向下又走了一百米,来到另一家咖啡馆继续打电话,这次他问查询台的是最近的能打国际长途的通宵邮局的位置。正如他所期望的那样,查询台告诉他,在这个干线车站的拐角附近就有一家。

在邮局,他打了一个罗马的国际长途,号码就是他刚才得到的那个。他没提号码所代表的酒店的名字。他焦急地等了二十分钟,电话才被接通。

“我想和普瓦捷先生通话。”他告诉来接电话的意大利声音。

“什么,先生?”这个声音问道。

“一位法国先生。普瓦捷。普瓦捷……”

“谁?”那个声音又问了一遍。

“法国人,法国人……”巴黎男人重复着。

“啊,是的,一位法国先生。稍等,请稍等。”

电话里响起一连串“咔嗒”声,然后有个疲惫的声音用法语应道:

“我是……”

“听着,”巴黎的这个人十分焦急地说,“我时间不多。拿支铅笔,记下我说的话。开始。‘瓦尔米致普瓦捷。豺狼已漏气。重复一遍。豺狼已漏气。科瓦尔斯基被捕。死前招供了。完毕。’记下来了吗?”

“是的,”那个声音答道,“我会转达的。”

瓦尔米挂好话筒,连忙付了钱,匆忙跑出邮局。不到一分钟,他就消失在从车站大厅涌出的人群中。太阳刚从地平线上升起,温暖着人行道和夜晚冰冷的空气。半个小时之内,清晨羊角面包的味道和研磨咖啡的香气就将消失在汽车废气、汗臭和烟臭所组成的大幕下。瓦尔米消失两分钟后,一辆汽车开到了邮局的外面,两个边境检查处的人快速冲入邮局。他们从接线员那里得到了之前打电话那个人的相貌描述,不过这个描述适用于任何人。

罗马。上午七点五十五分。楼下在楼层服务台值夜勤的人摇了摇马克・罗丹的肩膀,他顿时醒了过来,半个身子探出床外,手伸向枕头去拿枪,看清眼前那张退伍兵的脸时才放松下来。他哼了一声,扫了一眼床边的桌子,知道自己肯定是睡过了。在赤道地区待了许多年,他通常醒得早得多。这会儿罗马八月的太阳都已经高高照在屋顶上了。几周了,哪儿也不去,晚上和蒙克雷、卡松玩纸牌打发时间,大量饮用烈性的红酒,不锻炼,所有这些加在一起,使他既懈怠又困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