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庵随笔》作者汪东(第2/5页)

旭初性耽风雅,秉锋之余,常和同事吴瞿安听曲论艺,觞咏秦淮画舫中。又组织畸社,同社有张冷僧、傅抱石、郑曼青、张书旂、彭醇士、商藻亭、黄君璧、冯若飞、陶心如、陈之佛、金南萱等,旨在聚友朋,纵谈辩,道郁闷,陶性情,旭初谓:“每会或携书画,或歌皮黄,饮必极欢,醉或相忤,虽所业不同,而交契无间,于此一刹那,信足以泯人我之分,忘斯世之忧,以其行类畸士,故名为畸。”会友合作画幅,大抵花卉为多,山水则非笔墨较近者不能强合,余偶写半幅,君璧为补成之,几不可辨,因戏题其上云:“溪山随处足清游,载笔还欣得胜俦。异日有人征画派,岭南江左亦同流。”此外,旭初又参加如社,该社提创词学,林半樱(铁尊)主其事,该社起始于春二月,取《尔雅》“二月为如”之意。同社有吴瞿安、陈倦鹤、乔大壮、唐圭璋、卢冀野、仇述庵、石弢素、蔡嵩云、吴白匋等,皆一时俊彦。每月一会,饮秦淮老万全酒家,地与邀笛步近,故临水一轩,榜为“停艇听笛”,会期经常在此轩中。他又参加正社,与吴湖帆、张大千同隶社籍。又参加西山画社,同社有汤定之、吴待秋、陈师曾、金拱北、陶宝如、陶心如。他和吴江柳亚子有戚谊,亚子拉之入南社,历时甚久。

一九三七年,抗战军兴,旭初辗转入蜀,旋任重庆行营第二厅副厅长,与邵力子(震旦学院同学)、叶元龙(中央大学同事)交往甚密。翌年十月,任国民政府监察院监察委员。一九四三年,在重庆黑石冲养病,改任为礼乐馆馆长。

旭初在蜀时,常莅陶园,园本品茗听书之所,在上清寺,又名茞园,政府西迁,监察院与考试院,即以该园为办公室。又访鹅项岭、浮屠关之胜,随处布置亭林,因地造屋,园林山水,兼而有之。旭初谓:“平生所见览,以此为第一佳地。”又赴成都万里桥边枕江酒楼,啖醉虾羹鱼,朵颐大快。又和叶元龙在晋临酒家进姑姑筵,馔味醲厚,以煎炒为上。所谓姑姑,传说不一,他亦莫知其所以。

抗战胜利后,他返苏居住,家在东北街道堂巷,更于老宅北墙后筑楼屋一座,题名寄庵。院内植有海棠、黄梅、樱桃、篁竹,垒以丘石,极芬敷掩冉之致。友有来访,先询其径迹,他撰了一阕《踏莎行》为答:

骚客词心,绛唇歌谱,吴城合共天随住。新巢原与老巢临,飞来燕子知门户。拙政园东,华阳桥堍,深深曲巷通蔬圃。杖藜若叩寄庵家,隔墙先见樱桃树。

苏沪近在咫尺,他时常往还。一日,在宴会席上,晤见了《新闻报》副总编辑严独鹤,独鹤兼主副刊《新园林》,连载刘成禺所撰《世载堂杂忆》,历年余完毕,独鹤以读者欢迎掌故性笔记,便请旭初排日撰《寄庵随笔》,凡一百数十则,兴尽始辍。《随笔》词藻斐然,清淑深博,又多入蜀名流的活动情况,和《杂忆》相媲美,有加以品评的,谓《杂忆》以质胜,《随笔》以文胜,一为荆山之璞,一为灵蛇之珠。《随笔》条目精彩,所涉的面是很广的。

我是爱读《随笔》的一分子,当时逐日剪存,奈以事冗,往往遗漏,粘之于册的,仅十之三四,过后深悔,然欲补无从了。越若干年,偶于邻人韩非木(中华书局编辑)家发现他曾剪存一部分,自第一则至六十则止,后半亦付阙如,我就在六十则以内的藉来补钞。既而探知陆丹林也有剪贴本,又相藉补钞六十则以外的,总算拼拼凑凑,成为全稿。但丹林剪贴时,每则截去小标题,因失顺序,我乃随意加题,并为排列先后,与原编稍有出入,势所难免。至于手民之误,可改者改之,有怀疑者,姑存之,不敢妄事变易,致失其真。我这个本子草草率率,有剪贴的,间有钞录的,给上海书店刘华庭看到了,认为和《随笔》称一时瑜亮的《杂忆》,早已印成单本行世,这个《随笔》独未付梓,引为遗憾。他就向我藉去,重行誊钞清楚,拟谋出版,果能成为事实,则引领而望,海内外一定大有人在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