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田晓堂再一次感到震惊了。这个朴天成,对官场竟然这般洞察入微。朴天成看好自己,只怕并不是图眼前的蝇头小利,而是准备放长线钓大鱼的。朴天成所言乍一听似乎有些玄乎,但认真一想,还真是这么个理。既然这事如此重要,可以预期的前景如此诱人,他不免就有点动心了。以前他觉得时机不成熟,一是怕唐生虎不点头,二是怕朴天成搞敲诈,三是怕李东达做手脚,而现在这前两条不用再担心,只剩下个李东达,问题就简单多了。田晓堂这么寻思着,嘴里却还是说:“我刚才说不敢有想法,是有原因的。局里有人早就盯住这个位子了,在上面活动得相当厉害。要是我半路杀出来,把人家快到手的东西抢走了,他还不跟我拼命?”

朴天成听出来了,田晓堂已被他说动了,只是还没完全拿定主意。朴天成就笑了起来,这是一种自负的笑,而屁股却又在沙发上开始挪动了。田晓堂想起来,在刚才商谈“帮他当局长”的过程中,朴天成坐得稳稳的,屁股一次也没动过。看来,他的屁股还是能够安静的,只不过要在注意力高度集中的时候,因为那时他根本无暇顾及屁股。

朴天成眼睛一眯,说道:“这个倒不用怕,我来帮你摆平。谁他妈的想坏你的好事,老子就让他吃够苦头!”

田晓堂不由一愣。朴天成大概是有点忘形,一不留神,眼里就露出了凶光,说话就带上了流氓腔。田晓堂顿时警觉起来,并为刚才的动心感到了几分惭愧。朴天成这个人,底细不明,又深不可测,自己岂能跟他“合作”,自己哪玩得过他?再说,自己真的靠他“帮助”才能做上局长,那也太掉价了,还有什么人格和尊严可言?还算是个正派的人吗?更重要的是,自己有多个把柄捏在人家手里,别看朴天成现在信誓旦旦,说不会让你为难,不会给你添麻烦,到时候只怕就不认账了,必定会提出非分要求,软硬兼施地逼你就范,自己不得不被他牵着鼻子走。不行,绝不能答应朴天成。刚才被他的三寸不烂之舌那么一蛊惑,差点儿就上了当。

田晓堂婉言道:“朴老板的美意,我心领了,但这事我不想做。”

朴天成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又改了主意,挪动着的屁股一下子又定住了,问:“为何不想做?”

田晓堂笑了笑,敷衍道:“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总之我还是觉得时机不够成熟。”

朴天成脸色顿时变得相当难看,冷冷地说:“我原以为老弟是个聪明人,现在看来并非如此。也不知道你是真有点犯傻呢,还是聪明过了头!”这话就有些不中听了,隐约还带点威胁的味道。田晓堂却懒得理他,就不再言声,只是淡淡地笑着,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喝茶。

去省厅开会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这天下午,正准备出发,甘来生突然跑上四楼来,吞吞吐吐地对田晓堂说:“田局长,有个事要请示一下您。”

田晓堂道:“你说吧。”

甘来生说:“刚才薛姨的大儿子打电话来,说薛姨病得很厉害,想请我帮忙出个车,把她送到省里去治病。”甘来生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那离开了方向盘的两只手,竟不知放在哪儿好了。

田晓堂暗暗有点不悦,但想到自己曾经作过的承诺,又想薛姨自郝局长过世后也真是可怜,就很爽快地说:“行啊,你去吧。路上注意安全!”甘来生顿时一脸喜色,忙道了感谢,却又有些不安,便问:“那您怎么办呢?”田晓堂说:“我坐别的车去嘛。”

甘来生走后,田晓堂去了李东达那边,说了几个事,又顺便告诉他,甘来生家里临时有点急事,自己只好坐局里那辆旧帕萨特去省里开会。这事本不用跟李东达说的,但田晓堂觉得打声招呼还是妥当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