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4/51页)

孟凯朝倒卧在沙地上的老榆树连踢几脚:“张子鱼你这王八蛋,你把荒漠当心灵安慰,叶海亚可要跟着你这王八蛋吃苦受累呀。”喊叫完了,孟凯就一屁股坐沙地上,沙地滚烫,屁股着火一样,孟凯流下了泪。司机表哥就说他:“你最大的失败就是没有跟叶海亚共患难,患难夫妻,女人给心爱的男人才献出一切,女人最大的痛苦是什么都没献出过一根头发丝都没有。你为叶海亚高兴吧,你看她给张子鱼巴心巴肺的样子。你在她跟前都是你体谅她。”“张子鱼咋是这个即,西北地区把精液叫“sóng”。骨头里射出的水即生命之水。样子?”表哥就笑:“弄清楚一个人的样子就得追根溯源查三代,兄弟,你这辈子大概要耗在陕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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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明生有意识地封锁着新疆人孟凯结识西府乡党。乡党这个称呼在陕西有特殊的含义,尤其是关中地区。自古关中帝王州,渭河两岸埋的全是周秦汉唐的帝王将相,宫廷里分帝党后党,文武百官分朋党,老百姓则分父党母党,以此类推,同一个地方就是乡党,陕北乡党、陕南乡党、关中乡党,关中以西安咸阳为界分为西府乡党东府乡党。武明生介绍给孟凯的全是西府乡党,最近的要算西府十三县区的渭北乡党。武明生跟张子鱼同属一个县,孟凯知道他追根溯源追到情敌张子鱼的根上了。中文系毕业的孟凯知道根的原始意义就是男性的生殖器,根与本都是这个意思。孟凯跟张子鱼的渭北乡党握手时,孟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脑子里闪出大漠地精的样子,心里呐喊:张子鱼,我摸到你的卵子啦。这个县政府某部门的小公务员,跟张子鱼同一个村子,从小学到高中的发小,等于张子鱼的秘密档案嘛。武明生给大家介绍时说孟凯是张子鱼新疆同事,做生意下海啦。在西府岐山臊子面馆里边吃边聊,气氛很好。孟凯跟张子鱼的同事一样,拿出两大包精河枸杞就说是张子鱼捎给家里的。

从那以后,张子鱼家里经常收到同事捎来的土特产,枸杞居多。张子鱼家人很少明白精河不是一个荒凉的地方,不会比宁夏差。关中西部与宁夏相邻,陕西人对宁夏还是很熟悉的。武明生哈哈一笑:“兄弟,下一步嘛就该捎地精啦,张子鱼甭想刺狗子装睡着。”新疆人孟凯不明白刺狗子装睡着的意思。武明生也不想说明白,就说:“中文系毕业的不明白文学语言?你娃就没好好念大学嘛,你娃光知道缠女娃娃缠了七八年还没缠住,唉,都是地精惹的祸。”“你别刺激我,你不就想急着让张子鱼出丑嘛,张子鱼有叶海亚,就不用吃沙子啦。”“事实上他还往沙漠里跑,不是吃沙子是喂沙子。”

孟凯给司机表哥的信中说自己就像个特务。司机表哥马上来信纠正:“不是特务是探险家,跟斯文·赫定一样了不起。”

孟凯还是觉得自己像个特务,专门来探个人隐私,叫暗探更确切,尽量不带感情色彩,尽量置身于事外。不管过程如何,结论还是相当客观:张子鱼从情窦初开那天起就开始不断地埋葬自己的情感,老天爷跟这小子开玩笑,埋葬一段感情又生出另一段,青春年少没有办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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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七年八月底,张子鱼和武明生同时收到西安某重点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一个月后他们将成为同班同学。他们也同时得到大人们的特别关照:到大学可以交朋友谈恋爱。不同的是关照张子鱼的是他的中学班主任王老师,关照武明生的是他的亲生父亲。两个高中毕业生准大学生当时就红了脸:“大学忙得跟啥一样,咋给人说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