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第2/34页)

足足一个小时过去了,妈妈终于舒了口气。我一直睁着眼睛看天花板,妈妈帮我擦完脸之后我说:“我想看看。”

妈妈迟疑了一下,还是把镜子递给了我。

我端坐起来,妈妈把镜子一点点放到我面前,我睁着眼睛,啊地大叫一声,妈妈赶紧抱紧了我,说没事。

怎么会没事?已经被妈妈去掉大部分血迹的脸上依然横七竖八地纵横着残阳一样的血斑,伤口太深,使原本平滑的面部陡然地生出了这么许多的沟壑,我根本看不到原来的皮肤的影子了,我虽然已经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但是依旧无法接受镜子中的这张脸。因为我知道,即使等到伤口结疤褪去也再不会恢复到原来的模样了。我突然庆幸,幸好何处没来。

我躲在妈妈的怀里,依旧流不出眼泪,我的眼前闪过刚才镜中看到的画面,想到我曾经不算迷人却足够自信的脸,想到自己那么乖巧地生活着的愿望,想到自己纯洁地看这世界的双眼……心里便生出怨恨,我本无心怨恨,奈何怨恨一次次地找到我。

这个晚上我和妈妈睡在一起。

躺在床上的时候,妈妈说:“小一,出去旅游一段时间如何?”

我应了一声。

妈又说:“或者,我们搬家吧!”

我看了妈妈一眼,说:“不!”

妈妈吃惊地看着我,说:“小一,也许当初妈就不该生你,妈欠你的太多了。”妈说着,眼泪就又出来了。

我说:“妈,你不欠我什么,我从来都没觉得跟着你委屈了什么,是我自己活的太软弱了。”

妈转头看着我,我继续说:“我想歇一段时间,明天如果有人来找我就说我不在,工作那边,帮我辞了吧。”

妈妈看着我,许久,说好的。

过了好一会,我又说了句:“我想去整容。”

又是许久,妈说:“好的。”

第二天一早何处就跑来了。

我躺在妈的床上没出声。

妈开了门,我不知道她和何处说了什么,后来何处就走了。我猜大概何处从林海那里得到我的消息了吧。可是那又如何呢?

突然想到今天是周一了,不知道何处的那件事情会怎么处理。

没过多会,阿可也来了,我依然没见。

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只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现在的状况,我不需要他们的同情或是安慰,我需要自己一个人去面对。我想把心变的坚韧起来,重新来看这世界。

我把原来的手机关着,每天在傍晚的时候打开一会。

我在家里不声不响地待了七天,每天下午打开手机时都会有从四面八方传来的短信,从他们的短信里我知道了连秋的案子胜诉,常野那个伤害了连秋的男人判了五年,据说,常野是负着伤出庭的,对于罪名供认不讳。我还知道了周韩又回来了,接替了何处的位置,何处被降职之后竟也辞职,这一点是出乎我的意料的。

一周之后我脸上的伤疤已经几乎干上了,手再碰上去已经不疼了。我是在天色渐暗的时候和妈妈一起去的美容院。在这一周里,妈妈已经做了多方面的调查和咨询,所以我只管跟着她走。其实对我来说会不会成功已经无所谓了,反正现在已经丑的我不敢照镜子了,我只求能再丑的轻微一些就满足了。

妈妈拿了我之前的相片过去,但是我的要求是一定不能和原来的长相一样,需要动脸上的哪个地方都是无所谓的。

妈妈愣了一下,但也还是接受了我的要求。

我原先不知道整容竟需要这么久,整整两个多月,在这个过程里,这一年的夏天已离我远去,就连秋天也已不是初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