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不祥的星期五(第3/4页)

“老师,刚才您怎么了?”扮演克雷央特的拉格兰日不安地询问莫里哀。

“真是胡闹!”莫里哀回答说。“不过是胸部突然觉得一下刺痛罢了,现在已经没事儿了。”

拉格兰日当时赶着去结账和处理剧院的一些事务,就走了开去。当莫里哀卸妆的时候,在剧中没有担任角色的巴朗走到他身边来。

“您是不是觉得身体不舒服?”巴朗问道。

“观众对这个戏的反映怎么样?”莫里哀却回答说。

“反映好极了!不过,老师,您的样子可是很难看啊!”

“我的样子很好,”莫里哀应答说,“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觉得很冷。”一边说着他就打起了寒战,牙齿都碰得咯咯作响。

巴朗仔细地看了看莫里哀,吓得他脸色发白,手忙脚乱起来。他打开化妆室的门,大声叫着:

“喂,那儿有人吗?叫人快去把我的椅轿抬来!”

巴朗摘下他的皮手笼,让莫里哀把两手伸到里面去。莫里哀不知什么原因反而安静了下来,默默地任他摆布,接着又打起寒战来。人们很快地给他围裹好,抬轿的人把他架起来,放进椅轿里,送回了家去。

家里还是一片漆黑,因为阿尔曼达也刚刚从剧院回来,今晚她演央若丽格。巴朗低声告诉阿尔曼达,莫里哀感觉不舒服。家里立时点起蜡烛,忙乱起来,沿着木头楼梯把莫里哀抬到楼上。阿尔曼达到楼下去安排一番,并派一个仆人去请医生。

巴朗这时正和一个女仆一起给莫里哀脱掉衣裳,把他安顿到床上去。巴朗愈来愈恐慌不安起来。

“老师,您不想吃点什么吗?是不是给您喝点汤?”

莫里哀张了张嘴,并且莫名其妙地冷笑着说道:

“汤吗?啊,不需要,我知道,我的夫人是用什么东西来煮汤的,她做的汤太酸了。”

“给您服药吧?”

莫里哀回答说:

“不,不。我怕吃那种内服药。您还是让我睡一会儿吧。”

巴朗转身对女仆轻声命令道:

“把啤酒花的枕头拿来,快点!”

过了一会儿,仆人拿来了装满啤酒花的枕头,给莫里哀垫在头底下。这时他咳嗽起来,手绢上滴滴鲜血。巴朗把蜡烛举到他的脸前,仔细看了看,他发现,莫里哀瘦得鼻子都变尖了,眼睛下面一片黑影,额头上布满一层细细的汗珠。

“你在这儿待一会儿,”巴朗低声对女仆说了一句,就急步向楼下跑去。他和让·奥勃里撞了个满怀,他就是那位为那些漂亮的轿式马车铺设马路的列昂纳尔·奥勃里的儿子。让·奥勃里是日涅维耶娃·贝扎尔的丈夫。

“奥勃里先生,”巴朗小声说,“他的情况很不好,得赶快去请神甫!”

奥勃里答应了一声,把帽子往下拉了拉,就从屋里跑了出去。阿尔曼达手里举着蜡烛,来到楼梯旁边。

“莫里哀太太,”巴朗说,“再派一个人去请神甫吧,不过要快一点!”

阿尔曼达扔下蜡烛,消失在黑暗中。

巴朗站在楼梯上莫名其妙地低声埋怨着:“怎么回事,太岂有此理了,一个医生也不来?”随即又急步跑上楼去。

“您要什么,老师?”巴朗问,拿起手帕给莫里哀擦拭着额头。

“灯!”莫里哀回答。“还有帕尔玛干酪(1)”。

“干酪!”巴朗对女仆说,于是女仆笨手笨脚地把蜡烛放在椅子上,就跑了出去。

“你告诉我妻子,叫她到楼上我这儿来一趟。”莫里哀吩咐说。

巴朗跑下楼去,呼唤着:

“谁在那儿?多拿一些蜡烛来!莫里哀太太!”

楼下有一个人用颤抖的手点起了一根又一根的蜡烛。此刻,在楼上的莫里哀全身都痉挛起来,突然他哆嗦一下,一股鲜血从他的喉咙里涌了出来,染红了白衬衫。乍一看到鲜血,他吃了一惊,但他立刻感到非常轻松,甚至认为“这可好了……”,然而紧接着他就感到非常惊讶:他的卧室突然变成了一片森林中的空地,一个穿黑衣服的男侍从,擦净头上的鲜血,开始用力揪着缰绳,竭力想从一匹腿上受伤的马肚子下面爬出来。这匹马抽搐挣扎着,并且把那个男侍从压在身下。在卧室里传来一种十分古怪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