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5/14页)
政颐抬着手指敲了敲右下角百里的照。女生手撑在石凳上,身体微微前倾,看得出不是很习惯地有些用力地微笑着。
大概是所有照片里技术最差的一张。
“也还好,你拍的那张,”百里这样说着,眼睛望着自己的脚尖,“反正我也没几张自己的照片。”接着百里在夏政颐要说话前先问到:“饼干要不要”。伸手拿过放在一边的绿色包装袋递过来。
“嗯?不用了,不饿。”
“唔,”收回袋子,掏出一块放到自己嘴里,“有点受潮了。拆了以后忘记扎口。”
“现在这天?”挺干燥吧。
“对了你知道么。”摇了摇手里的袋子,“就是这种饼干,有个小花招。”
“什么?”
“会在本来是三角形的饼干里混进一些心形的,然后,喏,”把包装上印的广告语给政颐看。
“‘寻找心形饼干,找到越多,越多好运等着你’。”政颐鼻子里笑了笑,“……算什么。你找过吗。”
“没仔细找过,但是第一次发现这个广告时,还真的挺兴奋地拆开袋子想看看。”
“后来呢。”
“也没后来不后来的。买的那袋大概被压损过,几乎全都碎成小块,看不出原来的形状了。”
“嗯……”政颐哼了一声。
两人是在操场边遇见的,后来便顺着跑道走到尽头的一排看台台阶上坐着。
“你几个月没在吧。”
“两三个月。”政颐捡了块小石头朝栏杆外的马路上扔出去,“所以最近忙补课。”
女生伸直小腿,脚尖摇来摇去着,过一会:“前天在街上碰到了以前同学的父亲。”
“嗯?”政颐侧过肩看她。
“有些吓一跳,因为是他先认出我的,喊我名字的时候我还想这个大叔是谁。”
政颐等着听。
“就随便招呼着,问我现在在哪里念书,学习忙不忙之类。你也想得出的,将近50岁的人,虽然瘦但还是有点啤酒肚和白头发的那种父亲的形象。”
“唔……”
“没说几句就告辞了。他朝另一边坐车,所以我们俩是反方向。”百里收回腿,抱着膝盖,“当他说再见的时候我真的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虽然随后却越来越恐慌起来,怎么都不敢回头看。好象那种电视里能源不足亮了红灯的机器。有个声音不断地在脑袋里嗡嗡地响。”
“……他是谁?……”终于意识到了。
“被问到‘你现在好吗’‘读书紧张么’后,却不能同样回问关于他女儿的‘她现在好吗’‘读书紧张么’……这究竟算怎么回事……非常地……感情上非常不好接受。”没有正面回答。
政颐却明白了:“本来那事就和你无关。”
“我曾经也这么觉得。”百里说,“但昨天终于很清楚明白过来。”
——没有那么简单就能一清二楚扯开干系。
——毕竟她的自杀,我知道,我听见了,但我没有在意,没有阻止也没有通知任何人。
百里说:“这些都是绝对存在,更改不了抹杀不了的。”
政颐想起在百里一张被贴进橱窗里的照片。架在高空中的指路牌上写着的数字。于是画面里就是这个路牌和它上方的大片夕空。
百里给它起名为“与天堂的距离”。
从题目到内容都不是能让觉得轻松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