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3/12页)



  很早以前的事情了。

  不记得也很自然。

  冬天里一呵气,夏圣轩就回想起来,同样很自然。

  夏政颐坐在教室里,没多久闻到一股细微的焦糊味。转着眼睛寻找来源的政颐随后发现,右侧有个男生正拿着打火机点着了前排女生的发尾。与浑然无知的女生成反比的,是四周几个察觉的人,露出了或惶恐或窃笑的表情。总之没有人揭发。

  类似的情形总是很多,十五岁的男生离成熟还路途遥远因此总在恶作剧和恶意的两岸间逗留徘徊。与自己这座教学楼并排的公寓平顶上就有已经被雨淋湿浇烂的课本,那据说也是某个班男生的作为,他把同桌女生的书全撒到这里。

  以往的政颐虽然没有与之为伍的心态,却也懒得把厌恶在脸上表现出更多。毕竟他在班上是不怎么和他人来往的男孩,以往倘若看见令人不愉快的场面,要真正插手还缺乏类似的热情。

  哭哭啼啼的女生和总是说着“好可爱好可爱”的女生都是一样地讨人嫌。

  可这些都是“以往”。

  当恶作剧的男生又揪过另一根头发准备继续时,夏政颐抄过手里一本硬皮本就朝他头上砸了过去。

  捂着额角有些发懵的男生是在看见政颐的表情后才被真正激怒的。

  下午第一节课的时候政颐又被查出没有完成老师昨天布置的作业。数学老师指着他完全空白的练习册一个字一个字地责骂。

  政颐一天里第二次被喊进办公室。

  班主任按捺不住愤怒地抓过办公桌上的电话往政颐母亲的办公室里拨。嘴里念着早上他刚和人打完架居然还不吸取教训等等。政颐双手背在身后,冷冷地看电话号码按到最后一个数字。几秒沉默后,响起了班主任和人对话的声音。

  很快她希望借助找家长的方式好好打击一下这个屡出状况的学生的决策遭到了挫败。政颐注视着班主任的脸如何从最初的明显愤怒变成了随后的轻微吃惊,以及最后有些无奈而鄙夷地挂上电话的表情。

  班主任朝他挥挥手:“……你先回去上课!作业补上来!你妈妈说没关系,可我还是要对你负责!”

  夏政颐的回应近呼一个冷笑的“哼”。

  知道妈妈不可能在此刻和老师站到同一立场对自己严加管教。那天之后她甚至都不怎么敢看着他的眼睛说话。

  对于如同背叛者的妈妈来说,夏政颐明白她会想尽一切方式来补救。

  现在的问题只在于他是不是乐意接受。

  政颐觉得应该是这样。

  可多少还是有点挂了彩。政颐发现最近几个月里自己受伤的次数明显多了起来。之前膝盖上的伤还没痊愈,此刻又多了手肘和下巴的擦伤。

  在冬天里,丝丝地抽疼。

  过了很多年单亲家庭的生活加上又是男生,夏政颐的个性却并没有变得如预定那样坚强豁达。不对,这些离得他太远。尽管被母亲带大,可日子并非就过得不幸福,而对于政颐这样一个容貌漂亮的孩子来说,甚至他能讨到比同龄人更多的溺爱。聪敏的他很小时就学会在母亲不愿意为自己购买玩具时嘟起嘴不说话。对于那时刚刚五、六岁的他来说,这一招几乎是百试不爽的。

  当然也没有继续过分地任性下去。

  因为六年前搬了家。隔壁住着的比自己年长两岁的,同样姓夏的。哥哥。

  像哥哥一样的人。

  一月的天暗得特别早。四点时教室里就开亮了所有日光灯。夏圣轩招呼着几个班委讨论寒假和之前的期中考。原本坐在教室尾排但后来被其他同学要求“听得我们压力大,麻烦你们换个地方吧”。圣轩就带着他人去往了学生会专用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