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南氏的南北(第3/8页)

现在想起来,仍旧是从牙缝里透着疼。

起先她还哭,直到有次看到哥哥处理自己被蛇咬的伤口,为了抑制毒液蔓延,哥哥直接把刀烧得暗红,插到手臂的伤口上,烫掉了整块的皮肉,那时她真是吓得傻了。

自那之后,她就再没哭过。

好像也不对,在比利时中弹的时候,她真的是哭得几乎要断了气。

两位老阿姨看到她晒伤的后背,大惊小怪地拿出据说是秘制的药膏,很仔细地给她上药后,嘱咐她务必要用俯卧的睡姿。南北也不想吃苦头,也没理由忤逆,自然在十一点过后就乖乖跑到房间里,趴着睡觉。

程牧阳似乎格外喜欢竹器和藤器,所有家私都是这种质地。

壁灯的幽暗光线下,她能看到的一切,不是碧绿,就是黄绿色。

甚至在半梦半醒时都有种错觉,这里有森林的味道。

再醒来的时候,天仍旧是漆黑,晒伤药的药效似乎过了,后背痒得厉害。又因为她从不习惯开着空调睡觉,除了痒痛,身上早浮了一层的汗。

南北拽了件宽松的吊带衫穿上,光着脚走出屋子,门被推开的一瞬,空调的冷风混杂着硝烟的味道,扑面而来。

忽然,有一声轻响。弹壳落地的声音。

2

她的动作,渐渐停滞。

可这一声轻响后,却是让人窒息的安静。

没有重物落地的声音,她的手摸着墙壁,用眼睛找寻着响声的来源。只住过短短的一夜,她并不熟悉这房间里的所有东西,所以,任何一个地方,对她来说都是陌生而危险的。

她手心的皮肤,紧贴着墙壁。

甚至能感觉到,表面那层凹凸有致的藤木纹路。

忽然,又是咔嗒一声。

是上膛的机械声?

她脑子里浮出这念头的刹那,手也被人按在了墙面上,同一时间有个高大的身体贴上来,悄无声息地压住了她的身子。

“这里是射击死界,”是程牧阳在说话,耳边有温热的气息,低低地擦过去,“北北,不要乱动。”

就是想动,也没有什么机会。

两个人严丝合缝地贴着。手臂和双腿的所有关节都已被他制住,她甚至感觉到自己的脉搏被金属压迫着,跳得急促,如此质感,应该是他手腕上的表。

她从来不知道,如果你想要不伤害而完全制住一个人……要用这样的方式。

经过消声器的过滤,仍能听到弹头在空气里超音速地飞行的尖啸声。

然后又是手动退弹壳,再上膛。

应该只是狙击手在给大部队补漏,或者只是两三只野猫来袭?

她不能抬头,也不能低头。

鼻尖蹭着他的衬衫,就这么迁就着,夹在他和墙之间,动弹不得。

背脊上的伤,被藤木墙壁压迫着,反倒少了些让人烦躁的痒,虽有些疼,却意外地舒服了些。从小到大,真正在枪火下用身体给她挡过危险的,只有两个人。

而今晚,程牧阳成了第三个人。

没有时间的衡量标准,她判断不出这场对峙维持了多久。

“好了,”最后,程牧阳终是放宽了和她之间的距离,“结束了。”

清凉缓和的声音,有着镇定人心的魔力。

她听到有物体碰撞玻璃的声音,余光看到小风单手拎着狙击枪,把三个金属弹壳规规矩矩地放到了玻璃台上。就像是小孩子玩够了玻璃球,交还给父母。

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瞥过来,很快又收回去,默默拿着枪,回到了露台,合了窗子,倒在藤椅上,蜷着身子继续睡觉。

“出汗了?”程牧阳伸手,轻轻替她拨开额头的刘海儿,“睡房的空调坏了吗?”

他的手指有特殊的味道,她大概能辨别出这是什么。

刚才那个弹壳掉落的响声,应该是他在手动退弹壳,而不是小风。

“我受不了空调的冷风,”她说,“尤其是睡觉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