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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克•豪斯圆睁着眼睛瞪着她,眼神充满了惊恐。那是受到惊吓的神情,崔西在办案生涯中,看过太多受害人脸上都带着这种恐惧的表情。鲜血浸湿了椅子的扶手,铁锥从帕克的手背刺入,把他的手钉在扶手上,另外两根铁锥刺穿靴子,把他的脚钉在木板上,双脚周围已各有一摊血。

崔西把目光从帕克苍白的脸上移开,搜索整个客厅。她看着柴炉右边的黑暗走道,打开了手电筒。她的心脏剧烈跳动,眼睛警觉地四下搜寻,使出警校受训时的技巧,伸直拿枪的手臂,另一手拿着手电筒左右扫射。

她背靠着走道的墙壁,闪身绕过门框,手电筒照出一张凌乱的床铺和梳妆台。她抽身而出,检查第二个房间,结果还是一个人影也没发现,屋里只有一张单人床、梳妆台和床头柜。她回到客厅,试图理清思绪。

帕克已经闭上眼睛。崔西跪了下来,轻拍着他肩膀,“帕克,帕克。”

他微微张开眼睛,眼神依然惊恐,脸部扭曲在一起,似乎只是张开眼睛都令他痛苦万分。他的嘴唇翕动着,但没有发出声音。他努力倒抽一口气,用尽全力才咽下口水,终于在可怕的喘息声中吐出了句子,“我试着……”

崔西倾身靠过去聆听。

“我试着……警告……”

帕克的目光突然从崔西的脸上移到头顶,崔西立刻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但为时已晚。客厅的灯光是为了引她进屋的钓饵,而发电机的响声是为了掩饰声音。

她飞快跳起,还来不及转身,后脑勺就被钝器大力击中。她的双脚一软,手枪滑落,感觉到有人搂住她的腰,没让她倒下去,耳旁全是那个人灼热的呼吸。

“你身上的气味闻起来跟她一样。”

卡洛威和阿姆斯特朗抬着躺在门板上的德安吉洛,穿过房子从前门出去。屋外的风势狂暴,他们必须小心,别让门板变成风筝飞上天。

“慢慢来。”卡洛威说。他的靴子在冰雪覆盖的路面上打滑,于是他们缩小了步伐,让靴子拖着地面,慢慢来到救护车前,把门板送进车内。

“走吧。”隆科斯基说。

卡洛威倾身在德安吉洛耳旁轻声说:“我会了结的。我会亲手了结二十年前就应该了结的事。”

“我们必须赶快出发,罗伊。”隆科斯基说,“他的生命迹象消失得很快。”

卡洛威往旁边退开,让隆科斯基关上门,救护车向前一颠,车轮为了抓到摩擦力而奋力旋转,最后终于驶离。救护车的轮子碾过积雪,警示灯旋转着。卡洛威和剩下的消防员看着救护车驶远,几个人像冻僵似地站在芬利身旁,雪花在他们的制服上睡去,一粒粒冰晶黏附在脸庞。

“有人的手机可以通话吗?”卡洛威问。

没有一部手机可以。

他朝阿姆斯特朗走去,“你开车去克拉克家,告诉他,我要他和他太太跟你一起走。告诉他是我说的,要他随身携带他的枪。”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罗伊?”

卡洛威一把抓住阿姆斯特朗的肩膀,不过语气仍然平稳,“你听见我刚才交代的话了吗?”

“有、有,听到了。”

“然后你再去我家接我太太。你把他们三个带回警察局,跟他们待在一起,在无线电对讲机旁等我的消息。”

“我要怎么跟他们解释?”

“只要跟他们说,是我坚持要你去接他们的。我太太有时候会像骡子一样固执,你就告诉她是我说的,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明白吗?”

阿姆斯特朗点点头。

“快去,照我的话做。”

阿姆斯特朗的靴子陷进积雪中,辛苦地朝他的警车走去。他把车开进漫天风雪时,卡洛威坐进他的雪佛兰警车,从枪架上拔出雷明登870猎枪,打开子弹槽,放了五发子弹,然后又抓了一把塞到口袋里。如果他的警察职涯只剩下最后这几天,那他不会呆坐在办公室里,他要出去做该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