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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他在牢里烂掉。”

崔西瞥了一眼手表。

达伦站了起来,“准备好了吗?”

她并没有准备好,却依然点点头。达伦带领她走进了相邻的礼堂,礼堂内空无一人。这个礼堂当初在她父亲停灵时,前来祭拜的人挤都挤不进来。正面的墙上挂着一个十字架,下面的大理石座上,放着一个珠宝盒大小的镀金盒子。崔西走上前,默念着上面刻的字:

孩子

莎拉•琳•克罗斯怀特

“希望这样可以。”达伦说,“我们记忆中的她,就是一个跟在你屁股后面满街跑的孩子。”崔西擦掉夺眶而出的眼泪,达伦继续往下说:“很高兴看到你终于让莎拉安息,你自己也可以放下了。我为你们两个感到高兴。”

通往公墓的单行线上停满了车子,它们保险杠连着保险杠,完全超出崔西的预期,但转念一想,她大概知道是谁放出的消息,也猜得出他这么做的原因。阿姆斯特朗站在路上指挥交通,雨水滑下套在制服外的透明雨衣,帽檐上也滴着水。崔西刹住车子,摇下车窗。

“你可以把车停在马路上,不必担心。”阿姆斯特朗说。

驾车跟在崔西后面的达伦,为刚下车的崔西撑开一把宽大的高尔夫球伞遮雨,两人一起爬上山坡,朝那片架在她父母墓地上的白色遮雨篷走去。站在那座山丘顶上,可以俯瞰雪松林全镇。遮雨篷下,三四十个人坐在白色折叠椅上,另有二十几位撑伞站在雨篷外围。崔西一走进雨篷之下,人们全都站了起来,她花了一点时间重拾那些熟悉的脸庞,要知道他们可都老了。她认出了爸妈的朋友;而小时候跟她和莎拉一起上学的孩子,现在也都是大人了;此外还有她大学毕业后回到雪松林高中教化学时的同事。桑妮•威瑟斯彭也来了,还有莎拉最好的朋友——玛丽贝思•弗格森。万斯•克拉克和罗伊•卡洛威就站在雨篷外,她的搭档肯辛、法兹以及中队长安德鲁也从西雅图开车过来,看到他们,崔西才有了真实的感觉。每次回到雪松林镇,她仍然会有一种虚幻的感觉,总觉得自己被困在长达二十年的扭曲变形的时间长廊中,一切既熟悉又陌生,让她的感觉错乱,无法把眼前实实在在的景象和过去联系在一起。尽管她清楚现在不是1993年,早就不是了。

尽管站着的人很多,但第一排的座椅仍然是空的,而崔西两旁的空位则放大了她的孤单。过了一会儿,她察觉到有人踏进雨篷之下,朝她身旁的座位走来。

“这个位置有人坐吗?”崔西花了一点时间,翻开一年又一年的记忆。这个人抛弃了黑框眼镜,换上隐形眼镜,露出带着狡黠的蓝色眼睛。发型也从平头换为长及西装外套领口的微卷发。丹•奥莱利倾身亲吻崔西的脸颊,“我很遗憾,崔西。”

“丹,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他微微一笑,仍然小声说,“头发是有些白了,但智慧倒没长多少。”

“还长高了。”她仰头看着他。

“我是迟开的花朵。高三那年夏天,我一口气长了三十厘米。”高二升高三那年,他们全家就搬走了,他父亲在加州的一家罐头厂找到了工作。他搬走的那天,对崔西和其他玩伴来说,真是悲惨的一天。起初崔西和丹还有联络,但那时没有电子信箱,没有手机短信,很快地两个人就失联了。崔西想起丹似乎在高中毕业后去了东岸读大学,之后就留在那里工作,她也听说丹的父亲退休后,带着妻子又搬回了雪松林镇。

达伦走了过来,跟他们介绍神职人员彼得•里昂。里昂个子高挑,一头红发,肌肤莹白,穿着及踝白麻布圣职衣,腰系一条绿色棉绳,肩上披着同色圣带。崔西和莎拉是在长老教会家庭里长大的,莎拉失踪后,崔西从疑神论者变成了无神论者。而在母亲的葬礼过后,她再也没踏进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