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追逐(第4/8页)

“欧内斯特先生!”我喊道,接着往长沼下游爬了一段,舀了一帽子水回来泼到他脸上。他睁开眼睛,躺在鞍子上骂起我来。

“该死的,”他说,“你为什么不像开始那样待在后面?”

“您最重!”我说,“否则您会压扁我!”

“可你对我怎么做这事,你又是怎么想的呢?”欧内斯特先生问,“下次如果你不能待在原来的位置,你就跳开。不要再爬到我身上。听到了吗?”

“听到了,先生。”我说。

他一边用手托着背,一边骂着,终于站了起来,费力地走到河边,用手舀水倒在脸和脖子上,又舀水喝了,我也喝了一些。然后,他费力地走了回来,拿了鞍子和枪,我们一起从横倒的木头上过了长沼。我们要能找到丹恩就好了。倒不是怕它走完那十五英里路回到营地,而是怕它独自往前去帮助伊格尔逮那只鹿。然而,它离我们只有大约五十码,正吃着鹿藤呢。我把它牵了回来,然后我们用欧内斯特先生的裤子背带、我的腰带和从欧内斯特先生的号角上解下的牛皮环,将鞍子绑在了丹恩身上。这条肚带不太好看,但也许还顶用。

“除非你先喊一声,再让我叫马跳。”欧内斯特先生说。

“好吧,先生,”我说,“下次我就先喊一声。只是你下次碰它时也要喊得快一点。”但这并不要紧,我们上马时就必须忍让一点。“现在该往哪儿走?”我问道。因为耽误了这么多时间,我们什么也听不到了。而且这又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生长高大的灌木丛横穿其间,我们即使站在丹恩的背上也不可能看到它的背后。

但欧内斯特先生一声也不应。他只是掉转丹恩,走上了长沼的堤岸。这一段堤岸开阔一点,我们又可以快走了。不久,丹恩和我们就习惯了那条自制的肚带,对它也有了点信心。我们碰巧在往东走。我从不注意方向,但我当时认为是往东,因为这时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我不知道清晨去了哪儿,但它不见了,随同清晨一起离去的还有霜。

然后,我们听到了它。不,错了。我们听到的是枪声。这时我们才意识到我们走了有多远,因为我们知道,那个方向只有霍利诺一个营地,而霍利诺离我和欧内斯特先生居住的范道恩有整整二十八英里。我们只听到枪声,没有狗叫,也没有任何别的声音。如果老伊格尔仍然跟着它,而且那只公鹿还活着,那么它这时会筋疲力尽,甚至都无力说“它来啦”。

“别碰它!”我喊道。但欧内斯特先生也记起了那条肚带,他只是放松了丹恩的圈嚼子。丹恩也听到了那些枪声。它小心翼翼地走在灌木丛里,遇到能跳过去的藤蔓和木头就跳过去,不能的就从下面钻过去。不出所料,就像先前那样,有两三个人在灌木丛里,或蹲着或趴着,正在寻找伊格尔说过找不到的血迹。但这次我们只是马不停蹄地从旁边快步走过。然后欧内斯特先生掉转马头,使我们走向正北。

“停下!”我喊道,“不走这条道。”

但欧内斯特先生只是转过脸来。那张脸显得很疲倦,还带有刚才被葡萄藤从马上拉下来时留下的一块泥印。

“难道你不知道它往哪儿去了吗?”他问,“它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给了每个人一个朝它自由开枪的机会,现在它要回家了,回到我们那条长沼的灌木丛里。它一定要准时在天黑时到达那里。”

那就是它当时正在做的。我们继续走着。这时快走没关系了。四周一片寂静;就是在十一月的下午开始不久的那段时间里,才会什么动静也没有,甚至连啄木鸟、黄鹂、松鸦鸟也看不到。我仿佛看到了我们仨——我、欧内斯特先生和丹恩——还有伊格尔和其他狗,还有那只又大又老的公鹿,正穿行在安静的树林里,沿着同一方向,朝着同一地点,这时不是奔跑,而是行走,大家都已经跑出了自己才知道的最好成绩。我们仨现在是不约而同地往家走,并不是走在一起,因为我们不想互相打扰或吸引,因为我们仨今天早上的所作所为并不是演戏作乐,而是严肃认真的,而且我们仨仍然如此——那只老鹿不得不跑,不是因为它受了惊吓,而是因为它最擅长奔跑,而且最为此自豪。伊格尔和别的狗追它,不是因为它们憎恨或害怕它,而是因为那是它们最为擅长和最感自豪的事。我、欧内斯特先生和丹恩追它,不是因为我们想要它的肉,那肉都老得不能吃了,也不是想要它的头去挂在墙上,而是因为我们现在可以回家,辛苦劳作十一个月种完一茬庄稼,然后我们就有权在下一年的十一月回到这里。我们仨这时正往家走着,心平气和,相互分离,直到下一年,下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