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间(第2/8页)

“你在等什么人吗?”法官问。

这时,另一个人看了看他。“是的。你没见过——但你不认识她。”

“认识谁?”

“我妻子。确切地说,她还没成为我妻子。但婚礼本应是在中午举行。”

“出了什么事,是吗?”

“我不得不那么做。”年轻人看了看他,紧张而又忧虑。“当时我晚了,就开了快车。一个孩子跑到了马路上。我开得太快停不了,就不得不转弯。”

“你没撞着孩子吧?”

“没有。”另一个人看了看他。“你不认识她吗?”

“那么你等在这里是要……”法官凝视着另一个人。他眯起双眼,目光锐利而严峻。他突然厉声说道:“废话。”

“什么?你说什么?”另一个人问道,神情茫然、紧张,又有点急切。法官挪开了视线。他额上因气愤和惊讶而起的皱纹松开了。他似乎是采取了迅速而审慎的行动将它从脸上除了去。他就像一个击剑外行,面对着某种不大可能发生的危机舞了一会儿剑,却握着剑突然发现危机就在面前。他神情警觉,迅速朝着入口凝望起来:他似乎在以一种平静而又强烈的专注默默地凝望着那些进入者的脸。他默默看了一周,视线又回到另一个人。那个年轻人仍然在注视他。

“我猜你也是在等你妻子,”他说,“希望你能等到她。希望你能。”他的声音里有一丝淡淡的绝望。“我猜她年纪大了,像你一样。一个人寻找和等待他或她与之携手到老的另一个人时的感觉一定很不好受,因为像我这样等待和寻找一个尚未嫁人的姑娘就已经够受的了。当然,我的情况可能是最难忍受的。你瞧,如果那事发生在第二天该多好——无论什么事也行。但如果是那样的话,我想我也会因为那个孩子而不出来了。也许我只是在想象我的情况糟糕。它不可能有我想象的那么糟。它一定不可能。我希望你等到她。”

法官的嘴唇翕动了一下。“我来这里是为了逃避某个人,不是为了等待任何人。”他看了看另一个人。他脸上依然是一副苦笑。但他眼睛不在笑。“如果我是在等任何人,那也许是我儿子。”

“哦。一个儿子。我明白了。”

“是的。他的年纪也该跟你差不多。他是十岁上死的。”

“在这里找他。”

这次法官真的笑了,但眼睛除外。另一个人看着他,那严重的忧虑这时掺入了轻微的好奇。“你是说你不信?”法官大声笑了起来。他一边笑,一边掏出一个装烟丝的布袋,卷了一根细长的烟。他抬头看时,发现另一个人又在看入口处。法官停住了笑。

“你有火柴吗?”他问。另一个人看了看他。法官举起了烟。“火柴。”

另一个人在口袋里找了找。“没有。”他看了看法官。“在这里找他。”他说。

“谢谢你,”法官答道,“我以后也许会采用你的建议。”他转身走了。然后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看。那个年轻人正看着入口。法官茫然地看着他,嘴唇翕动了一下。他转身接着走,然后又停下,呆住了。他的脸上全是震惊,变得像一副面具一样纹丝不动;那张敏感、无力的嘴,那对小巧的鼻孔,那双只有瞳孔或没有瞳孔的眼睛。他似乎丝毫也不能动了。这时,马瑟谢德扭头看到了他。刹那间,马瑟谢德暗淡的眼睛闪烁了一下,他那短小、无牙的下巴剧烈地动了一下,开始持续下垂,最后停下了。

“噢哟?”马瑟谢德说。

“没错,”法官说,“是我。”随着催眠力的离去,他的脸又笼罩在困惑和谨慎的阴影之中。甚至在他自己听来,他的言词也像是出自白痴之口。“我还以为你死……”接着,他尽了最大努力,嗓音又变得轻微、戏谑和镇定,“噢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