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南极!南极!(第3/12页)

最后解决问题的,是几罐茶叶。当我把几罐从中国带来的茶叶递到海关检查官员手里的时候,他一直冷冰冰的态度瞬间就变了。“行,跟我办理手续去吧。”

一路盖章,每个地方交个几美元,咱们终于在圣地亚哥落地了。智利海军还给我们下了一道特别通牒:每天早、晚八点,向他们报告具体所在位置。

到达圣地亚哥,我们的整个南极航行计划,就走了三分之二了。

老陈的爱人王佳,原计划在这里下船。我们找了个饭店,摆了一桌送别宴。席间,老陈提了一个疑问:“我们现在已经比原先预计到南极的时间晚了一个月,气温、气候,还有风浪都变了。后面的路,老张你有多大的把握?咱们是不是要继续往下走,你能不能承担可能带来的后果和责任?”

饭桌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我。我听出来了话外音,两层意思:第一,这应该不是老陈一个人的问题,大伙儿都想问,他是代表;第二,有人想下船了。

实话实说,我根本没想到他们会问我这种问题。既然是船长责任制,我会对船上的一切负责。我想了想,说:“咱先好好吃完这顿饭,剩下的事儿回船上再说。”

一个公开的船上会议。我有责任也有义务,告诉大家接下来的路的情况:“风更急,浪更大。过杀人西风带,以及登陆南极很危险,比东海的雷暴、白令海的风浪,以及出荷兰港的北太平洋风暴团,更难走。”

风险评估我必须告诉大家,骗着大伙儿跟我走,跟在新知岛不告诉大伙儿有地雷不一样。有地雷我先蹚,我可能会死,但是大伙儿没事。过杀人西风带,每个人都可能会死。

其实,在老陈提出来那个问题之前,我脑海里压根儿就没有死、没有过不去这个想法。我觉得那么多困难我们都熬过来了,只要大伙儿在一起,没有迈不过去的坎,没有过不去的浪。

接下来,是大伙儿做出自我选择的时候。我信心满满,六个多月都一起过来了,眼看着就要到南极了,那是我们梦想的彼岸。几经生死,不会有人在这里认。梁红则没我乐观,显得有些担心。

“老张,我和王佳一块儿走吧。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孩子才9岁,已经出来半年了,我觉得已经够了。”老陈先说话了。

“行。”老陈要离开,我并不是太意外。在荷兰港的时候他已经提过一次,后来在洛杉矶见到女儿,再到王佳上船,他回家的愿望是越来越强烈。“你们夫妻双双把家还吧,路上小心点儿。”

我满怀期待地等着其他人表态。

“老……船长……”魏凯有点儿怯懦地开口了,“你看我在船上就一直晕着,还需要大家照顾我,自个儿心里挺过意不去的,我是大家的负担。去南极的路不好走,你们更应该轻装上阵……要不,我也跟老陈他们一起回家过年吧。”

我愣了一下,这确实是我没想到的。“出来的时候,我女儿眼睛刚睁开,现在都会满地爬了。女儿的成长里,这一段儿我感觉特别的空。我想看见她笑,听见她哭。”魏凯接着说,“这次出来,我就是想给女儿做一个榜样,到这里,我觉得已经足够了。”

从奥伊米亚康开始,魏凯跟我走过了每一站。哪怕他在船上晕船,只能躺着,但是能一路坚持到这儿,也非常难能可贵。很多时候,队友在一起并不是一定要做什么,而是彼此能够感受到那种互相支持的力量。

我有点儿泄气了,抽着闷烟,没有说话。小宇慢慢地挪到了我跟前:“船长,我也想离开。”

我抬头,看着小宇。在船上,一直以来小宇都是最听话的那个,跟着我一块儿值夜班,照顾晕船的梁红和魏凯,话不多,什么事儿都默默地做着,坚持着。他提出来要离开,我已经完完全全有点儿不敢相信,接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