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血蘑菇下山(第3/9页)

血蘑菇躲在房后的窗户外,偷听屋子里的人说话。原来包大能耐带枪上山,确实是打狼去的。东山林场沟深坡峭,罕有狼踪。可是前一阵子,有人说在北沟砍柴的时候,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以为有人来了,扭脸一看竟是头灰不溜秋的老狼,站起来学人走路,刚好太阳光照到柴刀上,寒光一闪,把狼吓跑了。还有人说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疯老婆子,走近了一看,却从树后转出来一头恶狼!山里人大多迷信,一来二去传得挺邪乎,都说林子里的狼成精了。包大能耐不信那一套,但是山里有恶狼出没,容易伤及无辜,他负责林场的保卫工作,当然不能不管,也不去找屯子里的猎人帮忙,问明恶狼出没的方位,那天一大早就背上步枪,带着干粮水壶进了山,再回来人就不行了,不知途中发生了什么意外。包大能耐虽不比土生土长的猎人,但在东山林场工作这么多年,熟悉深山老林中的情况,按说不该让毒蛇咬了,更不至于吃了不能吃的蘑菇。卫生所的人让包大嫂子用毛巾蘸上雄黄末,在热烧酒中浸透,反复给他擦拭前心后背。包大嫂子想叫林场派个车,把包大能耐往医院送。卫生员实话告诉包大嫂子:“林区的医院也就那个条件,而且老包的情况很奇怪,怕不是打针吃药能解决的,不行你让人去趟猎屯,找个搬杆子的给他瞧瞧,那些人扎古这种怪病相当有一套!”

卫生员的话点到为止,包大嫂子在林场安家落户这么多年,当然听得明白,包大能耐这是撞邪了,医院治疗头疼脑热、跑肚拉稀还行,别的可指望不上,反倒是山里搬杆子的,或许有些个对付疑难杂症的土方子。说话这时候已是深夜,包大嫂子吩咐儿子,天一亮就去猎屯找人。那时候虽已破除迷信,但是搬杆子的不会干别的,还得指这个吃饭,加之当地缺医少药,不仅是各个屯子里的老百姓,林场职工生病闹灾也不免去找他们,可都不敢明说。包大嫂子再三嘱咐儿子:“如果有人问你下山干什么,就说你爹病了去县里抓药,千万不能说去找搬杆子的!”

血蘑菇在屋后躲了一宿,转天又来偷听。因为东山林场里就这么多人,芝麻绿豆大的事都能传得沸沸扬扬,何况是有人撞邪?他怕牵扯自己头上,非得听出个结果才踏实。包大能耐家一儿一女,女儿还小,儿子叫包亮,虚岁十四,长得随他娘,单薄瘦小,猴头巴脑的,脾气却随他爹,毛毛愣愣、咋咋呼呼,调皮捣蛋出了名。包大嫂子隔三岔五就得揍他一顿,要不然他能把房盖儿挑了。这个包亮一早跑去请搬杆子的,从东山林场到猎屯,可以走一条较近的山路,这条路也比较安全,常年都有人来人往,没什么野兽。包亮失了慌张一路小跑,行至途中,老远看见山道中间蹲着一条大狗,起初没多想,及至近前才看出来,那条“大狗”浑身灰毛,拖着条扫帚一样的大尾巴,两个耳朵支棱着,张开大嘴,吐着舌头,眼光凶狠,分明是一头恶狼!包亮的脑袋“嗡”的一声,但到底是在林区长大的孩子,知道狼的脾气秉性,天生多疑,最怕怪响,也是急中生智,想到随身背着书包,里面有一个铁皮铅笔盒,隔着书包摸到铅笔盒,掏出来攥在手中,晃得叮当作响,撒腿如飞逃回了林场,好在恶狼没追上来。包亮知道他爹得了怪病,倘若这么回去,准得挨老娘一顿“擀面杖”,怎么也得去到猎屯,把搬杆子的请回来。于是又绕远走另一条路,怎知那条路上的木桥断了过不去,一来一往天就黑了,等于白跑了一整天,什么也没干成,垂头丧气回了家。血蘑菇暗暗寻思,包大能耐是上山打狼撞了邪,他儿子去找搬杆子的,又被狼挡住去路,这个狼成精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