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宫门变乱(第3/3页)

箭如流星,直奔左相。

“保护相爷!”孙恪大叫。禁卫急出手,将左相拉到后面。

嗖!

又一支箭,一支狼牙羽箭。

这一箭更急更猛,对准了刚才的箭,后发先至,喀地一下正中前箭。洛王的箭被破开,跌落在地。

狼牙羽箭余势不衰,竟噗一声中敌。

在洛王的马前,一个士卒倒下,狼牙羽箭贯胸,血喷出来。

对面,孔义方弯弓在手,目光透寒。

“杀——”不知是谁,喊出了第一声。

人乱了。

刀光闪起,血光迸溅。

有人在后悔,有人在害怕,可他们别无选择,只能动手。

因为有些事,走错了第一步,就再无法停下。因为有些错,一旦犯了,就再没改正的余地。

他们只能错下去,奢望错有错着,能拼个不太惨的结果。

于是,双方都拼了。

有的为正义,有的为自己,但不管为什么,他们都不能停,都必须杀,直到一方杀尽,自己才有生机。

宫门乱了。

在一片混乱中,左相悄然退场。

朝华殿。

殿内越发静,连落子声也消失,静得好似没人。楸枰仍在,河洛纵横,黑白二子虽在中盘,但已不须再下。

“陛下,你输了。”宇文初抬眼,悠悠道。

宇文清也抬眼,淡淡说:“在皇叔面前,我从没赢过。”

“其实,输赢不重要。”宇文初一笑,慢慢收拾棋子,“今夜晚了,陛下安歇吧。棋具都在,你我也在,以后随时随刻,都能再下。”

“还有以后么?”

“当然。”

“皇叔不想杀我?”

“不想。”

“不想逼宫?”

“不想。”

“可皇叔想左右我。”宇文清笑了,笑得悲凉,“皇叔,你虽不杀我,却想让我做个傀儡。不能问政,不能自主,一切任你摆布。皇叔,我再无能,也是宇文血脉。宇文氏的子孙,能活则活,要有尊严地活;不能活则死,要有尊严地死。皇叔,你这样对我,岂非比杀我更残忍么?”

宇文初不语,看了他半天,才缓缓说:“陛下,有些空话看似堂皇,其实酸腐无用。天地似烘炉,乾坤如逆旅,人蜉蝣其中,哪个不是饱受熬炼?几个能时刻都有尊严?动辄言死,是懦夫行径,那些慷慨道理,无非是懦夫披的外衣。懦弱却怕人知,才编织一套说辞,愚弄世人。那些不仅是懦夫,还是骗子,莫非陛下信奉他们?”

宇文清摇头,凄然一笑:“皇叔,从小到大,我都辩不过你。但不论如何,我总知道一件事。如果我甘为傀儡,非但我不原谅自己,更无面目于地下,去见父皇与列祖。”

他说完伸手一旁,拉开个抽屉,竟拿出一壶酒。

酒壶洁白。

宇文清一手执壶,一手执杯,斟满了酒。酒倾出,香气特别。

宇文初蹙眉。

“这壶酒,是我早备下的。”宇文清放下酒壶,端起酒杯,“自从得知皇叔宏图,我就备下了。只因我深知,必然会有今天。皇叔,我半生优柔,总该在最后,果决一次。这是我的请求,望皇叔成全。”

宇文初看着他,不言不语。他却端着酒杯,端得很稳。

终于,宇文初长叹,幽幽道:“陛下,若在太平盛世,你温厚宽仁,定是个明君。可惜你在乱世,生不逢时,徒叹奈何!”

“皇叔谬赞了。”

宇文清微笑,也幽幽道:“可我觉得,我不该生在帝王家。帝王之术,无心无情。我有心有情,命该如此。”

说着,他双手举杯,平静地微笑:“皇叔,你我自幼交好,我有什么,总会分你。可这一次,请恕皇侄失礼。此酒不堪相劝,我就独饮了。”

酒入柔肠,肠寸断。

啪啦!

酒杯坠地,碎成无数残片。朝华殿内,沉入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