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ory XII(第4/15页)

  在第一百二十七次拨这个号码后,话筒另一侧出乎意料的出现了佐的声音。那一刻,夏端只感到自己的心脏在飞速地跳动,比他此前任何一次登台都还有紧张。他暗暗吸了好几口气,才把想说的话说出来。

  “后天,是我第三百场个人演奏会。你来听吗?”

  夏端留了最好的座位给佐。演奏未开始,他总是从后台悄悄探出身子,等着她的到来。穿着燕尾服的少年俊秀而优雅,但他的神情却写满了不安,就像一个从未登台的新手。但直到灯光微暗,佐的位置还是空的。反而是她后面好几排,夏端又看到了自己的护卫鬼久那如常严肃而带着点神经质的样子。

  终于,灯光全暗的时候,穿着白色裙子的佐缓缓到场入座。

  那是夏端演奏最为投入的一场个人演奏会。有些紧张,却又带着仿佛初登台的兴奋。他小心翼翼地拉着弓,演出的全过程,他一直看向坐在客人席位,穿着白色裙子的女孩儿,仿佛她是场中唯一的观众。

  他的安可曲目是Salutd’Amour。曲子终结,全场掌声雷动,他的脸上仍然没有日常从容而矜持的微笑,反而带着几分局促、又有点不好意思地转向佐的位置。视线接触到佐微笑的样子时,他才好像心头一块大石落下,遂变得雀跃起来,弯下腰去深深地鞠了一躬。

  从那一天起,夏端的心情被所有人知道了。

  他的助理、他的司机、他的钢伴、指挥、甚至给他打扫房间的蓝嫂都感到夏端心中萌动的情感。他无意隐瞒,恨不得好像演奏Salut d’Amour一样,他想把这份情感表达给这世界上的所有人。

  但似乎站在这世界中心的那个人,怎样也不了解。

  夏端打给佐的电话,十次是有八次打不通的,打通的两次中有一次,她似乎在忙其它的事情。于是夏端每打十次电话,才能约佐见一面。每次见她,她都像初见那日一般,礼貌地应对着夏端。她似乎想问些什么,但又好似有很多顾虑般没有开口。夏端觉得,不管二人见多少次面,自己的心情似乎没有与佐靠近半分。她与他之间似乎有一道看不见、却直通天顶的墙,夏端总是想穿过那道墙碰触佐,但不管如何都是徒劳无功。在完全让人捉摸不透的佐面前,夏端就算想告白,都没有那样的勇气。因为至少不告白,他们还有这样见面的可能性。

  而时间还在前进。

  到了春日正盛的某天,佐非常意外地主动约夏端出来。见面的地点又是河畔旧城附近的樱树丛。这并算不上什么风景胜地,只是战后为了纪念逝去的人和宣扬和平而遗留下来的,日常也没有什么人经过。但佐却格外喜欢这里,每次与夏端在这附近散步,即便二人从未对话,也可以走过整片下午的时光。

  夏端匆匆赶到樱树附近时,佐已经到了。还是一如既往,她盯着缓缓飘落的粉色花瓣发呆,听到夏端与她打招呼,她才转过头来。起初,她有些茫然,似乎不确认自己见到的人是谁。随即,她才又扯出微笑,与他打了招呼。

  而那一刻,却有一种突如其来的不安袭击着夏端。还不知为何如此之时,佐将双手在身前交叉,垂首盯着自己的指尖,“我在这里呆太久了,因此不得不走。”在双方短暂的沉默后,她抬起头来,“所以今天是最后一次见面。”

  夏端慌了。

  事情来得太突然,他不知自己该做何反应。佐好像又说了什么,或许也只是沉默,夏端已经都不记得。只觉得脑子里乱成一片,他清了清嗓子,尽量冷静地回复说,“这个世界这么小,不管你去哪里,我们都可以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