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章·玉蕴(3)(第3/4页)

她心生怜意,柔声道:“相爷忙了一天,早些回房休息吧。”

“我不累,你要是觉得乏了就躺下睡,我在旁边陪着你就好。”

菡玉想起前两日每次他守在床边,最后的结果都是第二日醒来发现枕边有他睡过的痕迹。虽然如此,见他强忍疲倦的模样,还是觉得不忍,便道:“我也不累。天天躺在床上,都快睡成一把懒骨头了。”

两人对坐了一会儿,菡玉问道:“相爷这些日子早出晚归,是朝中事务繁忙么?”

杨昭别开脸去:“这些你就不用烦心了,只管好好养着就是。”

菡玉道:“我也是看相爷最近总是形容憔悴,想必是有烦心之事。菡玉如今虽然卧病在床,不能与相爷分劳,但陪你说说话,听听你的……”她本想说至少可以倾听闲谈解闷,但看他的眼光越来越不对劲,自觉这话说得太像关怀了,怕他又要误解,连忙住口。

杨昭满心欢喜,觉得这些日子以来的辛苦确实值得了。“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我擅自去了岭南,陛下面前少不得要寻列名目,又积下许多事务等着处理,所以多花了些时间在外头。以后我一定早些回来陪你。”

这几个月朝内风平浪静,韦见素全权代理,处置得也算平顺,不至于弄出个烂摊子等他回来收拾,疲于奔命必另有原因。菡玉也明白他是不想她忧心挂怀,可以好生休养,但这等大事她怎么可能完全放下不闻不问?

“相爷,安禄山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杨昭执起她的手握在掌心里,“玉儿,你身子要紧,朝堂之事交给我就好。”

菡玉道:“相爷,但请以实相告,否则菡玉实难安寝。”

他轻蔑地扬眉:“安禄山之辈,我还不放在眼里。只是他蓄谋已久,势力盘根错节,一时之间难以拔除。你放心,再给我些时日,定能……”

菡玉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安禄山如今已成一方霸主,远在范阳鞭长莫及,哪是说拔就能拔得起。相爷切莫大意轻敌……”

他哼道:“再大能大得过当日的李林甫么?”

“故相与安禄山一是在朝文臣,一是在野藩将,不可同日而语。前者如古树巨根盘踞成网,但附土而生,有其死门所在,根断则死;后者却是实打实一块巨石,真的硬碰硬,一点巧都讨不到……”

胸口有些发闷,她一句话没说完,连喘了几口气。

杨昭轻拍她背,软语道:“好好,这些我都明白,你不必多操心了,只管交给我来处置。”

“相爷,若你也经历过兵败如山倒、无力回天的局面,便不会如此自信满满了……”菡玉按住心口,眉头深锁,“说来也是因缘弄人,若我能早些对你冰释前嫌坦诚相对,何至于如此境地。我早知道这一切,明明回来是要扭转时局,却还想尽量少影响他人,真是自相矛盾……”

“离魂逆时非常人所能想,你就算说出来,也只会被当作不经之谈。换作十年前咱俩初遇之时,你若这样对我说,我必然只当你妖言惑众,不必因此自责。”杨昭发觉她神情有异,脸色发白,身子摇摇晃晃,连忙扶住她肩膀,“玉儿,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胸闷气滞。”眼前昏花模糊,她猛摇一摇头,想将那眩晕感摇去,腹中却突然一阵绞痛,让她措手不及,痛得弯下腰去,头抵住了他胸膛。

杨昭心生疑窦,想扶她起来查看,她却突然伸手抱住了他的腰,低声道:“相爷,我觉得有些冷,你抱着我好么?”

他连声道:“好,好!”伸手拥住她身子。她就这样埋首在他怀中,微微颤抖,两人都歪着身子,姿势十分古怪。

“玉儿,你……”他刚想询问,却被她打断,听她在胸口用闲谈的语气说:“相爷,你还记不记得有一年京畿突发伤寒疫病,好像是天宝六载,朝中不少人也感染了,公厨煎了防治的汤药给大家服用。”